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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愣住了,臉紅到了耳根,頭一下子扎到了她懷裡,白夜使勁地抬也抬不起來。好一會兒,他自己抬起頭來,平靜地說:“對不起。”
白夜笑了,她坐下,對他說:“我想和你說說話。”
得茶輕鬆起來了,彷彿歡迎遠方朋友歸來的接風盛典已經完成,現在開始進人正常的懷舊階段。他坐下來說:“你等一等,先喝了茶再說,我發現你竟然連一杯也沒有喝。”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動作和口氣都有些女性化,這使他看上去更像一個男人了。這種感覺,只有像白夜那種飽經風霜的女人才會體會出來,比起剛才的狂熱,她更喜歡這個溫和的杭得茶。她說:“我得告訴你我這段時間的經歷,我得讓你有一個思想準備,你收到我的信了嗎?”
得茶站了起來,凝望著白夜,他想,終究還是要談的,那就談吧,只是不要談得太深,他不想讓這些事情進人得太深,他想他會有辦法化解它的。他說:“你還活著,並且行動自由,這就說明了一切。至於其他的事件,我想那不是你的過錯,我瞭解你
“不不,你千萬不要對人說你瞭解了他(她),因為你永遠也不可能完全瞭解一個人,尤其是像我這樣的人。我剛才見到你們抗家的女人,真令人吃驚,她們使我自慚形穢。她們身上有些不變的東西,看不到年代的印記的、每個時代都會有的東西,比如說沖茶和洗杯子,也許這就是永恆。我要是早一點接觸到她們就好了。我和她們太不一樣了,時代的每一個浪花都能打溼我,使我險遭滅頂之災,這就是命運。我為什麼要和吳坤結婚呢?這簡直是太荒唐了。我父親曾經對我說過這個詞兒。不,我不能夠老是談我自己,我是首先為我父親回來的。請你先告訴我父親的下落,我曾經去過你們學校。可我打聽不到他的訊息,我必須跟你談我的全部生活,因為也許以後我不再有機會了。“
《茶人三部曲》
第三部:築草為城
第十八章
這個大風雪之夜,難道不同樣是翁採茶的百感交集的除夕!即便是一個貧下中農的女兒,受過許多生活的磨難,在年根邊離開家人,跑到這麼一個鬼地方來當看守,也是從未有過的事情。況且她的臉上還留著鮮紅的五個手指印,這是丈夫李平水在這個革命化的年關裡給她留下的光榮紀念。他們已經冷戰多日,表面的原因是翁採茶不准他與杭家來往。李平水對妻子從來沒有真正響過喉嚨,所以今天當採茶接到通知,要她重新上山看守楊真時,她也沒有想到丈夫會阻攔。一旦丈夫反對她上山的時候,她也沒有想到他會給她耳光。當他冷漠地問她,是不是她的親密戰友吳坤又給她打革命電話時,她只是輕蔑地對他點了點頭,說:“是的,你想怎麼樣?”
他走到她的身邊,出其不意地說:“我想揍你!”
她愣住了,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笑了起來,頭別轉漫不經心地說:“你是什麼東西,你這小爬蟲,敢動我一個小指頭!”話音未落,她臉上結結實實地捱了一下。她愣住了,打死她也想不明白,這突如其來的火山是怎麼會爆發的。一時不知道如何動作,只好待著一雙大眼盯著他。就聽那李平水說:“你要是留下過年,你我還是一家人;你要是走,你就別再回來!”
採茶氣得渾身發抖,一頭朝李平水撞去,那受過訓練的軍人輕盈地轉開了,她捂著臉上了山,沒工夫和李平水打內戰。此刻夜深人靜,大雪無聲,她一個人縮在床前,委屈和憤怒才交替著上來。電話機就在身邊,伸手就能夠到。吳坤會來看她嗎?她自己也不知道,不過她相信他一定會來,哪怕為了這個老花崗岩腦袋楊真,他也不會忘了這裡。
臉上火辣辣的,她想起了白天挨的那一下,火苗子又從心裡躥了上來。她光著腳板一下子跳下床,從抽屜裡取出一枝筆和幾張紙。她正在積極地進行掃盲活動,結合大批判識字兒。現在活學活用,準備結合打離婚報告來識字了。這四個字裡後面三個她都能寫,偏那第一個她記不全了,房間裡又冷,山裡又寂寥,採茶這麼個豪情滿懷的鐵姑娘,也被那“離“字兒憋出了眼淚。正苦思冥想呢,就聽見山門外有人敲門。她還以為是她親愛的吳坤雪夜來訪了,套上大衣就往大門口奔。雪花被她踩得濺進了鞋子也不覺得冷。大門一開,竟然是兩個男人。手電筒一照她愣住了,說:“你!嘉和爺爺,你到這裡來於什麼?”
嘉和與忘憂兩個沒有做任何解釋就進了門,這是他們事先商量好的,要是說了見楊真,保不定連門都進不了。
可是聽了嘉和要見楊真的要求後,採茶的造反面孔就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