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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寄客想了一想,輕聲說:“我也沒法接受你是一個雜種的事實。可是沒辦法。雜種就是雜種。“
小掘一郎此時已不再動怒了,他站起來走到門口,意味深長地回過頭來,說:“我還沒想好,該不該殺那個竟敢毆打大日本皇軍士兵的傢伙。哪怕你來替他說情也沒有用,一切都得看我的心緒,而心緒是不可知的,尤其是我這樣一個雜種的心緒。不過有一點我已經同意了,也不會再改變了。過段時間,維持會的人,就要來修復這裡的大成殿了。我可不想隱瞞你,所謂修復,不過是幌子而已,他們是要拿你們大梁上的榆木做棺材板呢。真可惜,那可是八百多年前的南宋孔聖人廟的棺木啊。當然,我是有權力阻止他們這樣做的。可我為什麼要阻止他們呢?你們的這個民族應該像棺木一樣地被葬掉!你們腐朽了,你們糜爛了,你們只有依附在我們大和民族身上,還可苟延殘喘活下去等一等,你別激動,其實我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局面,沒辦法,和你一樣,我們得承認現實。“
他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忍不住回過頭來,卻看到趙寄客的那個穿著灰布長衫的背影,他就對著那個背影說:“趙先生,在支那大陸上,像你這樣的不多了,當然像王五權、吳有——哦,包括杭嘉喬這樣的人,他們也不多。好吧,也許我不會殺杭漢,因為殺他和不殺他,都無損於我們大東亞共榮圈的建立。明天,你從前的辛亥義舉時的戰友沈綠村就要來杭了,他是作為合作者的特使來打前站的,我將在天香樓專門替他接風。他可不會想到,當他正在和我們日本政府洽談共榮事業的時候,他的親甥孫卻在鐘樓上亂竄一氣呢。多麼可笑的鐘樓上的堂吉河德啊我還會來看你的,你還有什麼話要對我吩咐嗎?”
趙寄客揹著他揮了揮手說:“我們中國人都知道什麼叫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剛才卻提到了一群狗。所以我還要補充一句話,雜種並不丟臉,狗雜種才叫丟臉呢。“ .小掘任了一下,輕聲地咆哮起來:“你想要我真的殺了那傢伙!”
趙寄客說:“你要是真的敢殺他,你就殺他吧。”
小城還想再說什麼,但他還是嚥下去了,轉身就走。他殺氣騰騰的腳步聲,在孔廟裡震響了一會兒,終於消失了。
小撮著眼看著小掘從大門走了出去,趕緊往廟裡跑,見著趙寄客就問:“趙先生,趙先生”他都不敢往下問。
趙寄客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小撮著,你趕快去告訴嘉和,漢兒不會死,他要活下去的,叫他們不要擔心。”
小撮著驚喜地問:“是小掘親口跟你說的嗎?”
趙寄客突然提高了聲音:“快去啊,問那麼多幹什麼!”
小撮著驚了一下,一時就愣在那裡,趙寄客這才緩下口氣來說:“快去快回,我這裡還有要緊事情和你商量。再過幾天,王五權他們就要來拆孔廟了。“
照杭人的說法,真正是差了一刨花兒,杭漢就要死在小掘一郎的手裡了。
夜色降臨之際,杭嘉喬親自把杭漢從拘留室押到小掘處去。小掘的機關和住處連在一起,是杭州城從前大戶人家的一個院落。這戶人家姓陳,人稱陳家花園。陳家幾代在京城為官,書香門第人家,那院子便自然多了幾分儒雅,也有幾進花園天井。小掘喜歡這種中國式的居住環境。不過,一般的人走進這樣窗明几淨的花草疏林間,是很難想像地獄就在後院的。最後一進院子的廂房,從前下人們居住的地方,現在成了刑訊室和臨時拘留所。杭漢就被關在這裡。
此刻,杭嘉喬一邊架著杭漢在夜色的花園小徑中走著,一邊對著他耳語:“你不要再犟了,他說什麼你就聽著應著,你再犟命要犟掉了。”
杭漢“呸“的一聲,把一口唾沫吐在杭嘉喬臉上。他對他恨之入骨,卻不僅僅因為他是漢奸——還因為他們全家都把杭嘉喬當作殺害綠愛的直接兇手。他們對杭嘉喬的仇恨,是國仇家恨都佔全的了。杭嘉喬卻不明白,他抹了一把臉,架著杭漢的手就放了下來,說:“你不識好歹,我反正仁至義盡了。”
其實,那天夜裡,小掘對杭漢本來並沒有動殺機,他沒有在刑訊室裡審訊杭漢,是在他自己的客廳裡與杭漢見面的。接待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兒,用一把牛刀來殺雞,小掘感到好笑。他不想再在這件事情上大動干戈了。明天只要打個報告,說明一下這純粹是一個誤會,是兩個日本人之間的內部矛盾就可以了。當然,不能那麼炔放出去,至少得拿這件事情換出葉子來。羽田先生的女兒和外孫也實在太不像話了,或許是在中國呆的時間太長了吧。必要的時候,應該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