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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陽光斑點就在墓地上跳起了舞。小掘一郎憂鬱地站了起來,說:“我們還是有緣的。你看你說的,和我想像的完全一模一樣。只是我還不知道我將是怎樣消滅自己——按照我 們日本人的傳統,剖腹自殺?”他笑了,虛擬地拿著一把刀,朝自 己的肚子一刀刺去。
趙寄客也站了起來,他的目光中突然出現了一種東西,這是小掘一郎從小到大從未領略過的神色。他就用這樣的神色看著他,說:“如果說我們還算是有點緣的話,你就不會拿把刀剖自己的肚子了。你哪怕是跳到對面西湖裡去呢,“他突然指指西湖水說,“你哪怕是跳到對面西湖裡去呢,你也還不算是死無葬身之地啊。”
小掘面無表情地走出了曼殊墓,他想,這大概就是我只配得到的父愛吧。
快到車旁的時候,小掘一郎突然漫不經心地問道:“聽我母親說,你曾經到日本去接過我們,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沒把我們接走?”
趙寄客的眉頭一下子皺緊了,就在這一剎那,他顯出了他松去盔甲時的神情,他說:“這話你應該去問你的母親。”
“東京大地震那年她就死了,埋在倒塌的大樓底下了。”
“她沒有告訴你不願意離開藝伎生涯嗎?你應該比我清楚,日本的傳統藝伎是不結婚的,但她們有時會有闊綽的主顧。你母親也一樣,她不願意離開那種生活,至少那時候她不願意——”
冷場了片刻,小掘一郎已經走到了車前,開啟車門的一霎間,他突然回過頭來,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了一個信封,又從信封裡取出一張照片,遞給趙寄客。見趙寄客不接,才說:“我女兒的照片,昨天剛剛收到的。”
趙寄客就接過來看了,是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了,雖然穿著和眼,但大眼睛和一頭望發不變,一看就是他趙家的種。小掘說:“她叫小合,在女子大學讀書。”
趙寄客看了一會兒,要把照片還他,小掘正在發動車子,不知道是沒有看見呢還是故意裝作沒有看見,趙寄客就把照片放回自己的口袋中去。接下去他們就一直沉默,小崛一郎把發動機重新關掉,兩人一聲不吭地坐在車內。車外柳樹上,春天的鳥兒在歡樂地啼鳴,小掘的嘴角顫動了起來:“如果我告訴你,有一天我會到那湖裡去你會對我對我好一些嗎?”
趙寄客緊緊地抿著嘴,當他再一次面對他時,驚訝地挑起了濃眉——他看見他流淚了。他痛恨他流淚,因為他的淚水使他趙寄客的喉嚨便咽。他的雙眼開始迷濛,他咬牙切齒地用自己的獨臂一把抓住小掘一郎的肩膀,輕聲吼道:“你!你不要再殺中國人了!不准你再殺中國人了”
小掘一郎的兩隻手猛然壓住趙寄客的獨手,兩手推讀了許久,才漸漸鬆開。
此刻,他們再也無話可說了。
沿西子湖,過茅家埠,龍井雞籠山杭家祖墳前,沈綠村的車已經沿著土道開去,他還能從視窗看到甥孫與他依依惜別時招手的情景。在招手者的背景上乃是一片深綠淺綠的茶坡。茶坡又是被一條條細黃繩一般的小道隔開,其中有一條繩子上又密密地掛著幾個人,他看到杭嘉平正走在嘉喬與吳升之間。到底還是一個爹養的,沈綠村不滿地嘆了口氣,他並不想看到他們兄弟之間成為死對頭,但也不想看見他們突然之間握手言和——畢竟,妹妹綠愛是死在杭嘉喬手裡的啊——沒良心的子孫!
他不知道,數天前嘉和陪著嘉平,就已經到過昌升茶樓了。他們和吳升已經有過一次秘密的接觸。吳升見了杭家兄弟二人的突然造訪,先是做出一副有點受寵若驚的神情,又是點茶又是寒暄。直至杭嘉平說明了來意之後,吳升這老皮蛋才又突然擺出一副死樣怪氣的相道,苦著臉說:“二位少爺如今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的了。你以為還是前兩年日本佬沒來的時候,有生意沒生意的,開了幾十年茶莊,總還有口茶葉飯吃。日本佬一來,你倒去龍井山裡去看看,茶地都荒掉了,哪裡還有什麼生意好做!你沒聽說嗎?從前龍井茶賣到十六塊錢一斤,如今兩角錢一斤也沒人要了。說得難聽一些,飯都吃不飽,人都活不成,哪裡還有人喝茶?你看看我這個茶樓,如今落魄到什麼地步。二位少爺也是見過世面的人物,怎麼這種兵荒馬亂的年頭,還有心思做茶葉生意?“
嘉平耐心地等著吳升訴完苦,才緩緩道來:“吳老闆你這就是過謙了。茶葉生意雖然如今不比從前好做了,但也不是沒有人做。您老也不是不曉得,我們中國對外的輸出品,向來就是以生絲、桐油和茶葉為主的。抗戰以來,雖說茶業凋零,但還是有人在做茶葉生意,有些茶商還發國難財,乘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