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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蟆”請他們七八個人吃飯,大夥喝得全部爛醉如泥,東倒西歪,羅江這才明白,這成了井下一條規矩,只要在事故中死裡逃生,上井就得喝頓酒,這叫“還陽酒”,像這樣的酒飯,礦井中隔三差五就要吃上一次。
礦難那天,羅江被領班派去打炮眼,開鑽機的姓劉,因為一次塌方被埋在礦石裡,胸部骨折,以後就穿了鋼背心,那人手裡拎著鑽機只管打眼。可這掏眼兒的活把羅江難住了,因為巷道狹小,人只能彎腰半蹲著,要想歇一歇,只有坐下來直直腰,屁股一會兒磨出了血,可這一天監工像發了瘋似的催著放炮,說是頂上見了狗頭金,要把炸藥裝足,人炮不歇,一上午炮聲連連,恨不能把整個礦山都掀上天。
已到了臨近換班的時候,又是一炮爆炸,這次藥量極大,震得山搖地動,羅江躲在安全洞中避煙塵。猛然間,有一股嗚嗚咽咽的聲音自遠而近,腳下頓時潮溼起來,隨著地震似的劇烈抖動,一大股碎石和泥漿不知從什麼地方像出膛的炮彈噴發而出,一下子把同班打鑽的一個民工衝到對面的礦壁上。羅江看到,那人像被釘子釘在了牆上,臉變了形,身子成了個餅子似的平面。更大的泥漿和水流隨後噴湧過來,羅江只覺得眼前被黃色糊狀的東西迷住了眼睛,身體像陀螺一樣失去了重心,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衝進了渾濁黏稠的泥石流之中。
羅江自幼水性極好,可以一口氣在水中憋上好幾分鐘,他此時只覺得周身刀剜似的疼痛,意識到自己已經被礦石包裹起來,並且身子像在攪拌機中被劇烈地碾壓著。朦朧間,他感到被一股水流推著朝上走,一下子給掀得老高,又很快跌落在堅硬銳利的石頭上。一種絕處求生的念頭使他藉著水勢扒著礦石向上爬,一有機會就在石縫中張嘴呼吸。頭頂上方,不斷有石塊向下落,幸虧自己裹在石堆裡邊沒被砸傷。昏暗中他突然看到了一絲光亮,就拼著命向那裡挪動著身子。隨著身後又一股巨大水流的推動,他被堵在了一個什麼地方,耳邊聽到了一陣施工機械的聲響。他猛然意識到:這裡可能是又一級平巷出礦的孔道。他想喊,但是徒勞的,因為嘴裡全部堵滿了沙石,他在拼命掙扎,已經耗盡了最後一點氣力。就在這時,一件冰冷銳利的東西突然從自己腋下猛力戳了過來,求生的本能使他一下子抓住了這件東西,原來是根鋼釺!他兩手死死把它攥住,再也沒有鬆開,生怕這根尖利的銳器再次戳進來。這時只聽外邊有人大聲喊叫著,又是轟隆一聲響,他就連石塊帶泥漿地一下子給拔出了洞口,在光亮的照射下,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沒眼睛、沒耳朵、沒頭沒腦的動物一樣,但殘存的意識使他知道有人把他拽了出來,幫他掏嘴裡的東西,沖洗他眼裡的泥沙。等他睜開眼,發現一個絡腮鬍子的老礦工正蹲在自己身邊,便大聲哭喊著,底下透水了,還有幾十號人在裡邊,快去救他們!老礦工馬上捂住了他的嘴,並且朝著他的屁股上蹬了一腳,低聲罵著:你他媽的不想活了!他掙扎著倚在礦壁上,這才看明白,只見這裡正在搞封堵施工,一個面帶兇相的人指揮著礦工大袋大袋地搬運水泥,自己身後洞口處的泥石流和碎礦石還在向外湧流。那人見礦工們說話,便朝這兒大喊,誰在那磨洋工,想找死啊,剛才踹他的絡腮鬍子趕忙應付道,沒有事兒,剛才這個兄弟摔倒了!
羅江一下子全明白了,這是黑心的礦主在堵口封洞,下邊的人全沒指望了,不知哪來的一股力量,他突然爬起來,拖著軟綿綿的身子向巷口跑,並且向上一層採面攀爬。爬到掌子面,看到依然有民工在幹活,就大聲喊,快逃命吧,下邊透水啦!十幾個工人就扔了鑽機和鎬把,一齊跟他向上跑。這樣跑一層他就喊一層,年輕力壯的民工都在他前面上了巷口,他卻跌跌撞撞落在後邊。
就在這時,一束強烈的手電燈光從下方斜照過來,他回頭看時,只見一個壯漢手裡攥著一把寬刃刀正朝自己追過來,他心中一驚,明白對方是要抓他滅口,求生之念驅使他疾步快走,為免遭壯漢的毒手,他仍然繼續大聲喊,意在讓更多的人看到自己,使後邊的人不便動手。眼看對方要抓到自己的時候,他已經逃到了礦井出口,外邊一片光亮,幾十個礦工正在急切詢問井下的情況,羅江這才鬆了口氣,只見身後拿砍刀的那個人已把刀圍在了腰間,躲在人叢中觀察他的動靜
片刻不敢停留,羅江沿著有人行走的山道一路小跑,一口氣走了十幾裡地,覺得那人還是跟著。他跑到鎮上,躲在女兒紅霞上學的必經之路上等紅霞。原來,羅江與礦工們相熟後,有人撮合他和當地的一個年輕寡婦成了親,做了掃金老太的倒插門女婿。紅霞是妻子和前夫生的女兒。羅江讓紅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