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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隨手從檔案包裡掏出一沓鈔票,放在了破桌子上說:“水淺魚相聚,大夥兒堅持一下,咱們的地會爭取回來的,官司也會打贏的。快過年啦,我帶的錢也不多,算給孩子們個零花錢,吃個麥當勞肯德基,買身新衣裳,算是俺們全家和村裡鄉親的一點心意。”說完,夾起檔案包,像幹部似的和人們一一握手,大步流星地走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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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上班,金島區區長巨宏奇按照習慣先開啟計算機,在網上瀏覽一番,發現電子郵箱中有信件,便開啟來看,立刻便像中了一排子彈一樣癱軟在椅背上。
巨宏奇屏住呼吸,拼命想壓抑住狂跳不已的心臟,在懼怕和狐疑之中,又開啟了第二個電子函件。這是一張他和趙明亮一家人吃飯的照片,畫面上的趙明亮顯得憂心忡忡,他卻在開懷大笑。他不敢再看下去。這是趙明亮一家臨去省城那天中午,由他在飯店請客餞行的場面。事後他才知道,也正是在他們吃飯的時候,有人在藍鳥車上做了手腳。趙明亮本是受他巨宏奇的委託,到省裡找一位有影響的領導說項,順便帶上女兒讓那位領導幫助安排工作。可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臨走,他不知為什麼還向自己要了曲江河的保密電話!
關了電腦,但腦子卻全然被車禍的可怕情景佔據了。
整整一個上午,巨宏奇都坐立不安,所有的電話拒接,不停地在辦公室打轉。十點鐘,他按捺不住,又開啟電腦,又一封郵件赫然人目:
你不要再猶豫,不然這張照片連同其它證據我會交給警方,等他們找你的時候,後悔就晚了。
下邊注著付款方式:
用你的義大利黑色手提袋如數裝上現款,下午二時到市內星海公園梅花塢東角排椅處,把提袋掛在左手椅角上即走,你不要耍花招,那裡有守護者。
這簡直是個幽靈!就連自己在羅馬花500美元買的真皮手提袋也瞭如指掌,當然,包括自己的存款,因為這八萬元恰是他用化名身份證存入銀行的第一筆受賄贓款。
說句公正話,巨宏奇開始根本沒有想到要做貪官。七年前他從滄海市經貿委調至金島開發區當常務副區長時,兩袖清風,被公認為是金島開發區廉潔苦幹的青年幹部。他深入礦區搞調研,大刀闊斧取締濫採濫挖的個體金礦;一舉搗毀非法採礦窩點,整治礦霸,穩定了礦山局面,使金島的黃金生產一躍成為全省的支柱產業。巨宏奇早就聽說金島毀幹部,有些人就倒在黃金的巨大誘惑之中。他為此專門讓人寫了一副對聯,掛在家中,時刻警醒自己:
能吏尋常見,公廉第一難。
為拒禮他從來不在家中說工作。據說有一個老幹部想試探巨宏奇的清廉,讓人送來一箱無公害蔬菜,送菜的進不了門,只好放在門外,直到黴爛也沒人動它。過節親朋好友來送菸酒,他都以等價的物品作為回禮讓人帶走。家裡人坐公家車按公里數給汽油錢,就是區裡分給的盆花,他也照付現款。可是禍患常積於忽微,一失足造成千古恨。對巨宏奇來說,自己幾十年的清明就毀在大猇峪村金礦透水事故發生的那天晚上。確切地講,六年前的一念之差,使自己和魔鬼達成了一樁交易。從那天起,他就被人牢牢地套住,綁在了同一臺戰車上。他不甘心,時時企圖掙扎擺脫,可如同一塊白布,一旦染黑,想漂白就不那麼容易了。
腦子裡雖然倒海翻江地想著,巨宏奇還是行動起來,他要竭力補住這個缺口,而且做到人不知鬼不覺。他計算了一下時間,電話通知了礦管局長黃金漢,讓他把原定下午的礦山整頓會議提到上午10點半。會後飯畢,便搭計程車到銀行取了錢,用預先準備的塑膠袋分裝成四包,裝入自己常用的黑提袋,在星海公園處下了車。他在門口前後觀察,視野中確實沒有可疑跡象,這才戴上一頂遮陽帽,低低地壓在眉心,將一副寬大的墨鏡掩住半個臉,像位旅遊者的模樣,買票進了公園。
由於不是週末,遊園的人很少。到了一點五十分,他沿著鵝卵石鋪成的小徑,來到了梅花塢。園內寥無人跡,只聽得見鳥兒的啾鳴聲,向東北角的排椅上偷眼看時,只見有一條狗拴在椅角旁的大樹上,那狗渾身黑如漆炭,無一根雜毛,看來是一條價格不菲的名犬。走近時,那隻狗便支起令箭似的耳朵,狺狺地狂叫,用利爪扒著地面,似乎要隨時撲咬過來。使他稍稍放心的是,那犬脖子上套著鎖鏈,儘管齜牙狂吠,但無法靠近椅子的左角。
巨宏奇屏住呼吸,躡手躡腳走過去,很快地把提包掛在椅角上,那條犬又狂怒地躍起身,幾乎掙脫了鏈子,差一點咬住了他的褲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