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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孩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痛苦地死去。
一霎時,悲憤、不平、悔恨、痛苦一起襲上白剛的心頭,他這個堅強的漢子經受了多少苦難和屈辱都沒有哭過,聽到兒子死信以後,雖淚流不斷,也沒有大哭,這時卻不由得捶胸頓足嚎啕大哭起來。他多麼想高聲吶喊,以洩心中的悲憤不平,他多麼想憤怒的責問,你們也有妻子兒女,怎麼能這樣對待一個孩子?他甚至想痛快地斥責他們,你們還是人嗎?怎麼沒有人的心肝?
可是他不能啊!即使在這極度的痛苦中,他也知道自己身上還有無形的枷鎖,他連憤怒的自由也沒有。即便自己豁出去了,不惜孤注一擲,他還要顧及妻子還在他們領導之下,她的處境已經夠壞了,他不能再給她增加更多的麻煩。
他既不能高聲地吶喊,也不能憤怒地責問,更不能痛快淋漓地斥責他們,只能痛苦地責怪自己:孩子啊!是爸爸害了你啊!爸爸對不起你呀!生了你養了你,卻沒能力保護你啊!我的好兒子,你不該死啊!是個沒能耐的爸爸連累了你呀!使你小小的年紀,竟然活生生地被拋在這陰陽交界的地方,獨自一人痛苦地進行著生命最後的掙扎,孤零零冷悽悽,沒有親人的呵護,也沒任何人的憐惜和同情,竟這麼悽慘地離開了人世。
孩子啊!爸爸是有罪的,有罪的呀!竟使一個可愛的兒子這樣悲慘地死去。我的好兒子啊!原諒你可憐的爸爸媽媽吧!他們也是身不由己啊!我們將為你悔恨終身,痛苦終身。
孩子啊!你安心地去吧!爸爸媽媽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你,會永遠懷念你,你永遠會活在他們心裡。天哪!這一切是為什麼?為什麼呀!命運啊!為什麼這樣捉弄人?為什麼連個孩子也不放過?老天哪!這一切是為什麼?
白剛一邊哭,一邊用手絹擦拭兒子臉上的泡沫。他輕輕地小心地擦拭,就像孩子還在睡著,生怕驚醒他一樣。這哭聲,這情景,使許多在場的人都不禁潸然淚下,暗自飲泣。有人也竟然悲悲切切地哭出了聲來。
吳玉萍看到兒子這種情景,心中更是撕肝裂膽般地疼痛。她和白剛不同,不僅僅是悲痛,還有著更深一層的內疚、悔恨。昨天他看兒子時,兒子當時像睡著了一樣啊!我當時為什麼不堅持搶救啊!老百姓都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死馬也要當活馬醫啊!當時搶救是完全有希望的,可惜喪失了搶救時機。
就在她走後,兒子是有過呼吸的。不然這吐出的沫子從何而來?我應該堅持搶救應該守著他呀!是作母親的罪過呀!讓他獨自在這裡苦苦掙扎。她比白剛的痛苦更深,但是她沒有像白剛那樣呼號,只是痴呆呆地坐在那裡,好像靈魂已經出了竅。在幾個女同志幫助下,白剛一直想為兒子換上一身新衣服。可是孩子全身已經僵直,胳臂腿都不能轉動,再也穿不上了。
這時白剛突然想起了醫生說淹死的人不挺屍的話,顯然這是一種欺騙,目的只是為領導幫腔,作為不讓他們守在兒子身邊的藉口。他在心中暗暗詛咒,一切都變成了階級鬥爭的工具,都變成了階級鬥爭的犧牲品。連醫生的人格也被廉價出賣,只能按領導眼色行事。他也試著搬了搬兒子的胳臂,想為兒子穿上一件新衣服,胳臂已經僵硬得搬不動了。雖然兒子已沒有知覺,但他還是不忍心用力搬,恐怕傷著這稚嫩的筋骨。最後他看這一切都是徒勞,便流著熱淚對吳玉萍說:“不行了,不要穿了。我們把他的新衣服蓋在他的身上讓他帶走吧!”
兒子最後只穿著沾滿泥水的背心褲衩走了,把那件終生唯一的一件白襯衣蓋在了身上,把那雙他所鍾愛的但永遠也穿不著的鞋套在了腳上,送進了火化室。
十幾年啊!他伴隨著父母受盡了屈辱磨難,備嘗了人世間艱辛冷暖,沒有享受到人生的歡樂就去了,永遠不會知道什麼是人生的幸福了。
十幾年啊!爸爸媽媽經歷了多少艱辛和困難才把他撫養成人,他成了爸爸媽媽生命的寄託,生活中的希望,終身的依靠。誰想到,這一切只是過眼雲煙,一個活潑可愛的兒子頃刻間化做了一捧灰
從火葬場回來,吳玉萍和白剛去兒子住過的宿舍裡收拾遺物。只見窗臺上依然擺著前兩天盛鹹菜的罐頭瓶子,上面撒著一層白花花的鹽面。兒子內心裡裝著的始終是爸爸媽媽的貧困艱苦,他沒有聽媽媽的話,為節省一分錢,仍然吃那撒了鹽面的鹹菜,以減輕媽媽的負擔。翻開枕頭套,裡面的飯票還有很多。上次給他的五元零花錢,仍然整整齊齊裝在一個信封裡,沒動分文。和他同住一屋的叔叔看到孩子還有這麼多飯票,也感動得流下了眼淚。
《從囚徒到省委書記》荒村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