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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人同事,怕給人家惹麻煩,只要能探到一點實底就走人,可是這樣回去不是白跑一趟嗎?到底有沒有檔案,右派問題是不是有所鬆動,這是個關鍵問題,是必須想法弄清楚的,現在看來是非找熟人不可了。
他設法給省委的一個熟人打了電話。電話裡的聲音:“你是誰?你找誰呀?”“我是白剛,找兆通同志。”電話裡大聲喊叫著:“兆通,有人找你!”噹啷一聲,顯然是把話筒放在一邊,等待來人說話。接著便有說話聲,但是離話筒遠,聽不清了。“喂!喂!”剛才接電話的人又來了。在白剛答應以後,裡邊的人說:“兆通不在呀!出門了。”白剛急忙說:“什麼時候能回來呀?”電話裡說:“十幾天吧!”
突然電話裡沒有了聲音,白剛還舉著話筒“喂!喂!”地喊叫,裡面仍然沒有回聲,這時他才意識到對方把電話撂了。他像捱了一悶棍,愣了好一會兒,才把話筒慢慢地放下。長期不和電話打交道,他已經變得遲鈍了,回想剛才的這一切他覺得自己太傻了。你還喂喂什麼?你還問人傢什麼時候回來,剛接電話時那人不是喊叫兆通了嗎?接著又有人說話,可見他是在家的,只是一聽來人的姓名不想接電話而已。你還以為你是誰呢!以為是相處多年的老同志老朋友,總可以談談心裡話,摸個實底。實際你已經臭不可聞了,沒人敢沾你。省裡還有一些熟人,都是廳處級領導人,他也不準備再找了。
《從囚徒到省委書記》荒村36(3)
從省委傳達室出來,灰心喪氣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倘佯,整理著自己的思緒。從幾次碰壁看好像氣候沒有變化,仍然是寒冬啊!可是他又不甘心就這樣回去,這時他把在省城的熟人一個個的像過電影似的都過了一遍,決定去找葉珠,一位女同志,他們夫妻倆都在報社。
省城剛剛解放時,他們還在中學讀書。那時白剛做青年工作,主要是分管學校,在學校行政上有兼職,而且還講政治課,他們都是他的學生,建立青年團時白剛介紹他倆第一批入團。不久葉珠調到了省裡,一直和白剛在一起工作。“肅反”和“反右”批鬥白剛時,葉珠都參加了,白剛清楚地記得,即便在鬥爭達到沸騰的程度時,幾乎每個人都發言,但是有兩個長期和他一起工作的女同志沒有發言,一個是於錦,她不在這裡,還有一個就是葉珠。
從她們憂鬱的眼神中,心中似有無限的同情。別看只是不說話,在那樣的氣氛中,一向關係又比較好,不說話要擔很大的風險。寧願擔風險也不隨聲附和趨炎附勢,是要有足夠的勇氣的。那個時候還有那份勇氣,現在終究形勢緩和一些了,還能夠把我拒之門外嗎?可是世事滄桑,經過二十年的動盪,現在怎麼樣也很難說了。不過飽經世態炎涼的白剛,早已不怕吃閉門羹了。劇烈動盪把人折騰了幾個死的二十年啊,這些多年相處的青年時代的朋友們都怎麼樣了呢?不求他們能幫什麼忙,見面說說話也好啊!他終於敲響了葉珠家的門。
開門的正是葉珠:“呀!是你?”一臉驚詫,美麗而又略帶憂鬱的大眼睛注視著白剛,見他面容疲憊,風塵僕僕,立即湧出了兩行熱淚,愣了一會兒馬上破涕為笑,愉快地說:“你怎麼來啦?快進來吧!”
看到對方的激動和熱情,白剛心裡踏實了,接著便非常感動,眼睛也有些潮溼了:“來看看你們,我想念老同志們哪!”他握住對方伸過來的手,笑了笑,但笑得那麼苦澀,那麼艱難。他恨不得大哭一場啊!二十年,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青年時代朋友的笑臉。白剛問了問對方的情況,說了說自己這些年的生活,談了這次出來的目的。但對方對檔案的事一無所知,而且說省裡在右派問題上也毫無動靜,知道探聽不到什麼訊息,白剛便想走。
“哪能這麼快就走呢?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做飯去。今天這麼晚了,你還上哪兒去?就住在家裡吧!”葉珠說得十分誠懇。白剛十分感動,但是他卻拒絕了:“不了,我想趕緊去車站,有車就去北京。”葉珠說:“這事兒急不得,哪就在乎這一天兩天了,這麼多年不見,既來了就在這裡玩兩天,也看看老同志們!”
這幾句話說得白剛心裡熱乎乎,多少年了沒有人拿他當同志當朋友相待,今天終究遇見了還理解他的人。可是對方越熱情,他就越覺得不能留下,惟恐給人家帶來不幸。而且他看了看這裡是個獨單,除了很小的廚房廁所,只有一間屋,即便能另找個地方也一定很為難。人家再理解自己也是打了金印的“壞人”哪!萬一連累了人家於心何忍?便說:“不給你們添麻煩了,能見面談談我就很高興。這些年我也摔打出來了,到處為家,有車坐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