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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愣頭愣腦地站起來,甕聲甕氣氣呼呼地說:“我不反黨!”
“哎!你不是自己報名要當右派嗎?怎麼不反黨?”高隊長十分奇怪。
“咦?還有自己報名要當右派的?”大家聽了十分驚訝。
高隊長看大家懷疑,史自昭又不說話,便笑了笑說:“我的時候說話是有根據的,不信你們問問他,是不是自己報的名?”見史自昭不說話,隊長便質問道:“是不是你自己報的名?說話!”
“是!”史自昭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可是接著又把頭一扭:“我不反黨!”
“你這人可就怪了。”高隊長沒有生氣倒笑了,“你領導過反右,也把別人打成過右派。反黨反社會主義分子才叫右派,你是知道的。你自己報名當右派卻說不反黨,這話到哪兒能說得通?你的時候好好挖掘挖掘反黨思想吧。”
會場一陣沉默,儘管隊長一再催促,史自昭也不再說話,這種擺肉頭陣的情況要是在別人身上人們早就喊叫起來了,可是今天人們看隊長還沒發火,別人誰還發火?況且今天的批鬥會也別開生面,自己報名當右派,這種怪事把大家帶入了五里雲霧中,都伸著脖子瞪著眼睛大氣不出心急火燎地等著聽這天下奇聞了,誰還能喊叫?高隊長忍不住了,打破了沉默:“哎?說話呀!怎麼,啞巴啦?”見史自昭還是不開口,高隊長笑眯眯地挖苦說:“怎麼?也覺得委屈咧冤枉咧?別人可能這樣,你不會吧?”
史自昭被隊長的冷嘲熱諷激怒了,終於堅定地喊了一句:“我不反黨不反社會主義,我不是右派!”
“你不是右派,為什麼自己報名當右派?”高隊長嚴肅起來。史自昭覺得理由十分充足:“自己說是右派就是右派?”
“哎?”高隊長又樂了,“自己都說是右派還不是右派?”史自昭說:“是右派得有證據,得有反黨事實吧?不是憑誰一說就是吧?”
“你跟誰要證據?”高隊長這回火了,“你的時候同情右派,抗拒反右運動。右派反黨反社會主義,你身為反右領導不認真抓右派,卻跳出來阻擋,這是什麼問題?現在不敢承認了?當時那股猖狂勁呢?現在知道後悔咧!晚了,不靈咧!老百姓講話咧,拉出來的屎還能坐回去?坐不回去咧!你死了這條心吧!好了,不必在他這問題上多費時間,時間不早了,今天就到這兒吧!他的問題讓大家明白明白就行了。”
可是大家不明白,不僅不明白,而且引起了更大的懷疑,陷入一個謎團:天下真有這樣傻的人?自己往火坑裡跳?隊長說的是真的嗎?他不承認反黨,隊長為什麼不讓他挖思想說具體情況呢?他真是反右的領導人?
許多人把這當成了笑談,對他採取了譏諷的態度。有人說:這人有病吧?有人說他傻實心了,不知道仨多倆少。白剛卻對他十分同情,對他讚歎,為他深深地惋惜。他倆是大學同學,又都有志於文學,史自昭比白剛幸運,大學一畢業就分到了一個文藝雜誌社當編輯,經常發表詩作,他的詩在省裡已有名氣。他們到這裡以後為避人耳目,不敢說出這種關係。白剛對他的為人是十分清楚的,公道正派,富於同情心,是個熱心腸,說他同情右派,在運動中不那麼積極,這是完全可能的,可是他怎麼會自己報名當右派呢?這仍然是個謎。有一天中午休息時,他倆湊在一起,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斜躺在堤埝的陽坡上,白剛單刀直入地提出了這個問題,才解開了謎底。
反右運動來得很快,不僅右派們感到十分突然,連省、市機關的不少領導也是完全沒有料到的,市文化局一把手主要還是抓工作,而是讓史自昭抓運動。向市委彙報以前局長也沒有認為機關運動有什麼不妥,因為重要問題及每個右派定案都是局黨組集體研究的。後來因為市委書記在省裡彙報受到了省委嚴厲的批評,認為右派太少,有嚴重右傾情緒,市委便決心再次掀起一個反右高潮,批評許多單位趕不上形勢,尤其是對文化局的批評更為尖銳。說你們那裡知識分子成堆,政治工作薄弱,不少人歷史複雜,烏龜王八蛋一定少不了,應該比其他機關右派更多。可是你們打的右派,不僅達不到中央要求的比例而且比其他單位還少得多,這就不是一般右傾情緒問題,要考慮你們對黨中央的態度,不立即扭轉被動局面,就要考慮你們自己是不是能過反右這一關。
這已經把一把手推向了生死關頭,他還能不急?回來就一再批評史自昭,而且話裡話外,把責任完全推到了史自昭身上,以擺脫自己的責任。史自昭雖然內心不服但覺得運動當中,還得顧全大局,不願和局長鬧僵,只得口頭上承認錯誤,說自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