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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把這看成是一件小小的意外。
他要塔拉斯儘快回紐約去。“一小時前,我跟尼克通了電話,他那裡有些問題需要跟你商量”
他繼續說下去,憑著他超人的記憶力把每一項業務的每一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包括美國和日本各家船廠負責人的姓名在內。
“喬治,請告訴尼克,我要一份關於油船一切事項的詳細分析材料。日本人調整了某些專案的價格,我要知道為什麼。沼田和龜一郎向我們提出”
他用深沉的語調慢慢地背誦著那些外國人名和數字,其準確性足以使人手足失措,乃至意亂心煩。塔拉斯站起來。透過窗戶,他看到遠處有山,那是湛湛青天之下一堆光禿禿的岩石。
“喬治!”
塔拉斯剛想轉身,但沒讓自己轉過來。他不願與雷伯的目光交接。但他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
“夏眠跟我談了一些事情,”他說,“其中談到你加於我身的這種青睞。她說我是你最可信賴的朋友。”
沉默。
塔拉斯終於不得不轉過身來。兩人的目光相遇,塔拉斯彷彿給一團火燙著了,但他還是頂住了那雙灰眼睛的凝視。然而,接下來發生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把視線移開的竟是雷伯。
“我愛這個女性,喬治。不,請讓我說完我並不習慣於作這樣的自白。她可曾告訴你我跟她已經有多長時間彼此彼此交往?”
“大約四年。”
雷伯點點頭。此時,他眺望著窗外的白山。
“她可曾對你說,她要我和她結婚,或者要我們生活在一起?”
“是的。”
“還要生下我們的孩子?”
“是的。”
“而你自以為知道:為什麼我這樣頑固地拒絕她的要求?你以為我冷漠無情,或者是個利己主義者,一心追求我個人的理想?這就是你的看法是嗎?喬治?”
“是的。”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接著,雷伯以一種遙遠的聲音說道:“她已經住過四次醫院,喬治。我可以向你提供這些醫院的地址以及給她治療精神病的大夫的姓名。兩年前,我們已有過一個孩子。可是出生才一個半月,就被她殺死了。她是把孩子活活勒死的。當時護士在隔壁房間裡沒有聽到任何動靜,所以毫無辦法,儘管我們採取了防護措施。在這以後,她又住進了醫院;出院時,醫生認為她已經好了。她已接受過一次手術,再也不能生育了。她曾三次自殺未遂。現在我們又不得不把她送進醫院,再次設法把她治好還要我說下去嗎?”
“我要核查每一件事實,”塔拉斯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對自己的決心感到吃驚,但是心如刀絞。
“去核查吧。”
門上有人敲了一下。迪耶戈出現在門口。
“一會兒就好,迪耶戈,”雷伯溫和地說。“我們快談完了。”
迪耶戈把門關上,這時又出現冷場。
低首垂目、心力交瘁的塔拉斯拍起頭來,見雷伯背靠在枕頭上,合著眼睛,臉上毫無血色,五官都走了樣,更顯得憔悴,猛然間,塔拉斯感到一陳憐憫、羞愧和哀傷的強烈衝動,頓時珠淚盈眶。
“還有一件事,喬治。我和夏眠已經結了婚。我們是一九五一年一月十九日在內華達州的雷諾舉行婚禮的。這件事你也可以核實一下。我希望你加以核實,就象對其他的事情一樣。我希望”
他停下來深深地吸口氣,這是可據以看出他五內懼焚的唯一跡象。
“喬治,我想知道,這一切確實並不是一場惡夢。”
塔拉斯回到波士頓那棟維多利亞時代的房子裡,他和雪莉只要不在緬因州時就住在那兒。返回波士頓之前,他曾去紐約和尼爾·佩特里迪斯會面。不過到紐約之前他已先去過洛桑、蘇黎士、倫敦、舊金山。還去過費城和雷諾。
在整個核實過程中,他不無羞愧之感。其實,還在著手查對之前,他已經相信雷伯對他說的是真話。
事實也確實如此。
一九五五年四月,夏眠·佩吉·克立姆羅德在瑞士又住進醫院。這次住院治療是五週前定下來的,因為五週前在開羅,她的病又有一次大發作。她曾經問過塔拉斯在她結束了紅海和地中海上的航行之後,她還可以去哪兒?塔拉斯無法確定,當時她是否真正意識到她的實際目的地,而這是個什麼地方,她是知道的。
當塔拉斯再次看到她時,夏眠已經認不出他了,連他的名字也忘了,什麼都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