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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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謠言終於滲入了“獨樂園”的柴門和籬笆。
四月二十日午前,司馬光的老僕呂直挑著擔子去雜買務購買糧米,適逢御史留守臺官吏馮安正在雜買務譁中取寵地高聲散佈這些謠言。馮安年約三十,作派輕浮,口齒伶俐,是個很會耍嘴皮子的人,任何事無論真假,只要從他的口裡說出,就變得有板有眼,因而此時吸引了許多聽客。忠誠於司馬光的老僕呂直,當下氣噎心胸,憤懣難忍,便挺身而出,以木訥之口為其主人辯解,遂與馮安爭吵起來,引得眾人圍觀,雜買務大亂。木訥之口終究難勝“如簧之舌”,呂直便動起“粗”來,掄起扁擔向馮安打去。馮安屁股著打,倉皇逃跑。呂直氣猶未消,挑著空擔而歸,闖進讀書堂,把“謠言啄傷”之事,如實地告知了正在埋頭書案的範祖禹和司馬康。
範祖禹現時已是司馬光編著《資治通鑑》的唯一助手,他聞訊驚駭,臉色變得慘白。長期的治史生涯,使他養成了“月暈而風”的敏感和“水銀瀉地”的思維:此等謠言卑劣而輕屑,原是不足畏的,但謠言引起的人心猜疑,卻足以毀掉司馬實君的清白。紛亂時日帝王的心總是脆弱多疑的,任何一種捕風捉影的錯覺,都會造成難以預料的後果。而邵雍、範鎮等人身k都帶有“反對變法”的印記,他們與司馬君實的友誼交往若被皇上視為結黨為患,則災禍更不可測了。再說,劉恕道原近日將由江西高安來到洛陽,欲以數月時間與司馬君實共商史料中紛錯難治之疑,劉恕道原也是因“反對變法”而遭貶的,若因謠言而枝生節外,或因謠言而干擾學業商討,不僅是司馬君實的不幸,也是《資治通鑑》的不幸了。唉,司馬君實五年來一直是“喑啞”度日,還是沒有躲過某些人的追殺啊!
司馬康現為書局“檢閱文字”,專司資料校對之事。他心頭首先驚起的憂慮是怕身體日益虛弱的父親經受不起這碎然的打擊,是怕整日操勞的母親經不起這樣的驚嚇,是怕年已七十的伯父司馬旦猝出意外。他一把拉著老僕呂直的雙手,急切請求:
“呂伯,此事萬勿為我父所知,萬勿為我母所知,萬勿為我年老的伯父所知啊”
呂直這才意識到這事比自己所想的更為可怕。他望著沉思的範祖禹和含淚請求的司馬康呆住了。
此刻的司馬光,正在讀書堂北面竹梢蔓草結建的釣魚庵裡,埋頭書案,聚精凝神、一字不苟地刪定著《隋紀》的最後一卷。他要用定稿的《晉紀》、《宋紀》、《齊紀》、《梁紀》、《陳紀》、《隋紀》迎接密友劉恕道原的到來,用書卷的筆墨芬芳為千里而來的朋友接風洗塵。
他是半個月前接到劉恕從江西高安老家託人捎來的回信的。道原重情重義,應諾立即起程來洛陽,共商“五代”這段歷史中一些紛錯難治的疑案,真是義薄雲天啊!道原有通史之才,而且見識卓穎,有道原相助,司馬光覺得心裡有底了。半個月來,他清晨寅時走進“釣魚庵”,深夜已時離去,一日三餐都是妻子張氏送上書案。他盼劉恕道原之早到,又怕《隋紀》未定而劉恕道原之匆至。
釣魚庵,湖中之島,茅草之屋,寬敞而清靜。為了書稿的安全,不生火,不冒煙,真是隔絕“煙火”的仙境。每當司馬光披著黎明前的春露夏霧,踏著忽悠悠的板木便橋走上島岸,走進茅屋時,便似乎進入了一座華美聖潔的殿堂。
屋宇內的四周,擺放著範祖禹完成的唐代“長編”六百卷,劉攽貢父從泰州寄來的後漢“長編”三百卷,劉恕道原從高安老家送來的魏晉南北朝“長編”五百卷。司馬光每當站在這些書稿面前,心裡熱浪滾滾,雙眼淚花濛濛:劉攽貢父五年前貶知泰州,已不是書局的人了,仍操勞於漢史的蒐集、分析、考證、註疏,若非心懷日月,肩擔史義,誰能如此?劉恕道原五年前已貶為南康軍酒監,歸居老家高安,雖“遙隸書局”,在職責上畢竟不再專職修書,仍以通史之才、博覽之智,正褒貶、辨邪正、篤名教、厲風節、賤功名、尊王道,梳理紛錯難治之業,若非相知以心,矢志於史,誰能如此?釣魚庵,知識的寶庫,友誼的見證,司馬光黃面霜鬃、年衰愚魯之人,若不遇貢父、道原、淳甫,豈能完成兩朝聖上之託啊!
釣魚庵,寂寞冷清的晨風夜露,耗損著一個老者日益衰弱的軀體,孕育著一部宏篇鉅著的誕生。“簡犢盈積,浩如煙海,其間牴牾”的史料,已累得司馬光“骸骨癯瘁,目視近昏”,但著書的興味和《晉紀》四十卷、《宋紀》十六卷、《齊紀》十卷、《梁紀》二十二卷、《陳紀》十卷、《隋紀》八卷,共一百零六卷的完成,似乎彌補了他軀體上的血肉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