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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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霞與遁兒的重壓啊!”
人們全笑了,連一旁車帶在肩的葉濤也笑了。王安石几乎笑岔了氣,高聲喊著:
“蘇子瞻,天生之才,給我帶來了歡樂”
王閏之笑著從王朝雲懷抱裡抱過蘇遁,在蘇軾的攙扶下跨上驢背,王朝雲急忙牽驢,跟著“咯吱咯吱”前行的架子車,向半山園走去。蘇軾伴著王安石跟在驢後緩步而行,惹得路人注目指點,他倆並肩談笑,無暇顧及,自得其樂。
傍晚的半山亭,在絢麗的夕照霞光中現得奇麗多姿。古松碧玉般的簇簇枝葉,浸染著斑駁陸離的千縷光絲,織成了一幅五色帳幕。四周枝葉間懸掛的幾十盞繡球花燈,織成一圈光環。亭子中央擺放的黑漆餐桌坐椅,金華酒已啟泥開封。“書場浪子”和“燕爾嬋娟”原是“六朝金陵”和“燕爾酒樓”背叛而出的奇才,今日“有物其中”、“有象其中”的笛聲琴音,使荒僻的半山亭變成了一座輝煌別緻的舞臺。
女主人吳氏和著笛聲琴音唱起王安石近來寫作的一首《菩薩蠻·數家茅屋閒臨水》:
數家茅屋閒臨水,輕衫短帽垂楊裡。花是去年紅,吹開一夜風。
梢梢新月偃,午醉醒來晚。何物最關惰?黃鸝一兩聲。
吳氏歌唱著,神態是安閒輕鬆的,蘇軾的心境卻蒼涼了:這是介甫愁居半山園的自畫像啊,一位脫去宰相眼的老人,在垂楊搖曳的水邊漫步徘徊,青山綠水,翠柳紅花,恬靜無擾,但心繫朝廷,得到的只能是更加濃重的愁苦。“午醉醒來晚”,不正是借酒澆愁的寫照?“花是去年紅”,不正是懷念昔日的轟轟烈烈嗎?婉轉的黃鸝聲,傳送的不會是朝廷的喜訊,朝廷已無喜訊可傳。
王閏之在京都時曾有幾次與吳氏相晤,吳氏在年齡上是長輩人,故以“師母”稱之。她十分欽佩吳氏賢惠豁達、惜弱憐貧、尊朋重友、處事周切的高尚品德,她知道吳氏從不臨席飲酒、和琴歌吟,即使丈夫與宗室王公相聚也不例外。今日子瞻來訪,竟親自舉酒待友、和琴而歌,真是格外的執禮隆重了。她聽著吳氏心境憂鬱的歌聲,心裡浮起一層相通相近的悽苦,惺惺惜惺惺,也許是女人間最親切的寬慰了。她笑著對王朝雲說:
“霞,我倆同唱一首子瞻近來吟出的《滿庭芳·歸去來兮》,感謝師母的盛情吧。”
王朝雲連聲應諾,和著笛聲琴音,與王閏之同聲唱起:
歸去來兮,吾歸何處?萬里家在岷峨。百年強半,來日苦無多。坐見
黃州再闖,兒童盡、楚語吳歌。山中友,雞豚社酒,相勸老東坡。
云何,當此去?人生底事,來往如梭。待閒看秋風,洛水清波。好在
堂前細柳,應念我,莫剪柔柯。仍傳語,江南父老,時與曬漁蓑。
這是蘇軾在東坡雪堂告別黃州父老時難捨難離的寄語,也是蘇軾十三年來飄泊流離的心境寫照。王安石靜聽著,思索著,感慨著:蘇子瞻的一顆心,確乎不再是當年在京都時的輕躁激憤,已融有民間鄉野、雞豚社酒的深沉凝重了。“百年強半,來日苦無多”的悲哀是濃重的,但在感慨人生飄泊無定的坎坷命運中,卻流露著對黃州黎庶的真摯戀情和對江南父老的殷切囑託,一句“好在堂前細柳,應念我,莫剪柔柯”,一聲“時與曬漁蓑”,不正是抑鬱情緒中閃現的火花嗎?也許正是由於這“歸去來兮”的留戀民間鄉野,才使蘇子瞻的詞作獲得了新的生命,蒼涼中含有豪放,冷漠中透出豁達。這豪放豁達的激越,也許就是蘇子瞻生命的不朽,必將影響後世文壇詩詞之風啊!
“書場浪子”和“燕爾嬋娟”是緣於王安石而瞭解蘇軾的——蘇軾的政見、蘇軾的品德、蘇軾的才情、蘇軾的口無遮攔、蘇軾的坎坷飄泊,但與蘇軾謀面今天還是第一次。午後王安石引薦他倆與蘇軾半個時辰的暫短交談,給他夫婦倆留下了極好的印象:才高識遠,舉止隨和,表裡如一,肝膽透明,和王安石一樣,都是人世間的真人。此刻的一曲《滿庭芳·歸去來兮》,凝重深沉,蒼涼別緻,在思歸、未歸、將去、還留的環環情結中,透露了茫茫苦海中人性溫馨的高尚和多情,並昇華為澎湃江河山川的豪放。人生能達到如此出世入世的境界,也堪稱為大佛了。
“書場浪子”和“燕爾嬋娟”這對情愛真摯、經歷離奇的夫妻,都是生活中的“卑賤者”,既無政壇上門戶之見的汙染,又無文壇上流派相傾的薰灸,不存偏見,此時突然產生了一種奇想:王安石是這個時代攪動風雲的百年人物,蘇子瞻是這個時代開拓文壇新風的領袖,不都是天上的日月、仙界的風麟嗎?天上的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