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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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公繪帶來的宰執大臣“立儲之爭”,立即沖淡了福寧殿的悲哀和憂傷,代之以緊張、驚恐和不安。皇太后已走進御堂排程應付不測,福寧殿的宦侍、宮女、禁衛都遵照皇太后的懿旨行動起來。人們已無暇照應即將離開人世的皇帝趙頊,寢室裡只留下皇后和御醫沈安士守護著皇帝。
三更梆鼓敲響,聲聲敲打著人心。
福寧殿寢室病榻上的皇帝趙頊,已經是失音直視,只有一絲微弱的氣息延續著。這延續不斷的氣息,也許就是他對皇六子亻庸能否立儲繼位的牽掛。
皇后年已四十歲,居皇后之位已有十八年,她知道這場爭鬥意味著什麼,如若雍王顥真的被宰執大臣立儲繼位,丈夫十八年來所作的一切,都需重新看待。從聽到高公繪稟奏的剎那間起,她的心神就慌亂起來,最使她憤怒悲哀的是,皇上還沒有離開人間,那些平日裡唯唯諾諾競相表示忠誠的宰執大臣,就背棄了皇帝的意願作起亂來,真是人心勢利啊!她望著失音直視的丈夫,想著丈夫的囑託和對皇六子亻庸放心不下的眷念,真想大哭一場。寢室外的情狀如何?蔡確他們真的要打上門來嗎?她一顆痛苦的心,經受著兩頭撕扯的煎熬。
御堂裡的皇太后畢竟是經過世面的,她的丈夫英宗皇帝趙曙“立儲繼位”的坎坷,使她通悟這個中的奧秘:“立儲之爭”受罪的是皇室的子孫,廝鬥的是宰執大臣,危害的是社稷的根本。當決斷時決不可猶豫,任何優柔寡斷,都會導致大權旁落,受制於弄權的重臣。在這非常時日,也許只有必要的流血,才能保持朝廷的安定,才能顯示皇權的權威。她知道,皇六子亻庸繼位之後,她就是太皇太后,依制將與孫子權同處分軍國大事。她對朝廷可能出現的紛爭已有所準備,特別是今夜兒子囑託中對蔡確為人的看法,已引起了她對蔡確的驚覺,因而在應對這場突然面臨的危機中,表現出周密細緻的穩健和幹練。
她敕令大內禁衛二百人連夜列於福寧殿四周警戒,沒有她的恩准不許任何人進入。並在福寧殿禁衛中挑選心志忠誠、武藝高強者五十人,埋伏於御堂兩側的迴廊裡,以應不測。
她敕令福寧殿宦侍梁惟簡帶領二十名禁衛,借夜巡皇宮之機,悄悄從崇慶宮接皇六子亻庸進福寧殿,以便在需要時即刻舉行立儲之典。
她敕令內侄高公繪立即去雍王顥和曹王(君頁)府邸,傳她懿旨,無詔不許雍王顥、曹王君頁離開各自王府,更不許私晤宰執大臣。
她敕令福寧殿內臣張茂則密詔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王珪進入福寧殿,決定用王珪與蔡確等人周旋,達到依靠“中樞行事”的名正言順。
她敕令福寧殿宦侍、宮女、僕役從即刻起無旨不得私自外出,各安其位,做好應變準備,隨時聽候差遣。
她佈置停當之後,便揮去身邊的宦侍、宮女,獨自坐在福寧殿御堂裡,靜靜地思索著。她思索著王珪“擁立皇六子為儲”的用心,心中有著難釋的憂慮:一個處事玲瓏,八面使風的首相,輔佐一個年幼無知的皇帝,能令人放心嗎?朝政能有作為嗎?只怕是權力到手就難於掌握了。她思索著蔡確、張璪、章惇“擁立雍王顥為儲”的用意,心中有著強烈的不安,這幾個聯手為夥的重臣意欲何為?是針對王珪而發?是發洩對官家的不滿?是著意製造混亂?是追求更大的權力?人心難測啊!“雍王顥”遠非帝王之才,是斷不可“立儲繼位”的。她厭惡王珪,厭惡蔡確、張璪、章惇,她的思索落到司馬光、蘇軾身上,開始考慮起用司馬光、蘇軾的時機
四更梆鼓敲響,聲聲敲打人心。
寢室病榻上的皇帝趙頊,病情驟變,面色呈青,一口一口地倒著餘氣,嘴唇也慢於閉合,一雙沉重的眼皮微微睜開,呆滯的目光似乎在尋找什麼人。是尋找皇六子亻庸嗎?皇后急忙安慰地說:“皇太后已詔皇六子進宮了。”皇帝趙頊垂下了眼簾,御醫沈安士急忙取出銀針,扎進了皇上手腕上的內關穴和間使穴,以延續垂危的生命。
御堂裡,皇太后仍在閉目思索著。也許由於應付“立儲之爭”舉措已經落實,皇六子亻庸已進福寧殿,甲兵已伏於御堂兩廂,王珪已奉旨進宮,高公繪已至雍王府和曹王府,她的心境稍為寬釋,便把思緒落在祖宗法度制內的功能上:大宋一百多年來,“立儲之爭”屢出,然從未構成社稷動搖之災,全賴祖制“三權分立”、“兵將分離”、“強幹弱枝”、“由中制外”等法度國策的福佑,若宰執大臣權專而握兵權,如此險關就難以度過了。“祖宗遺制終不可廢,太祖太宗的國策終不可變啊!”正是這個焦心夜晚的思索,確立了她今後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