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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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思念故鄉南原蔥鬱的莽林啊!歸去來兮,當歸了。康兒也不必參加幾個月後的殿試了,與我同行吧!”
司馬光心中一酸,忙拱手深揖:
“謝夫人!琴瑟永偕,司馬光無所求了。”
張氏抿抿耳邊灰髮,苦中作樂地笑著說:
“你以前寫的詩中,我以為有兩句最好;‘更無柳絮因風起,惟有葵花向陽傾。’真是文若其人。”
司馬光也湊趣地說:
“謝夫人讚賞。可那句‘吏無柳絮因風起’,是我從東晉女詩人謝道蘊的一句‘未若柳絮因風起’中借來的。”
張氏笑聲朗朗:
“妙極!可見天下的女人,也有不隨風飄曳的。相公,你也該料理一下你的書局了。”
司馬光點頭。
天快亮了,燭光閃躍著,照映著這對琴瑟永偕的老人。
司馬光書局的朋友劉攽、劉恕、範祖禹聽到“呂惠卿面折司馬光於講筵”的訊息後,都經受了一個不眠之夜的煎熬。在五更梆鼓敲響時分,各用涼水抹了一把發緊的臉皮和發澀的眼睛,不約而同地來到書局,等待著司馬光的出現。他們在官場上都是小人物,現時最關心的,似乎不是正在推行的新法,而是書局的存亡和司馬光的命運了。他們又都是判斷朝廷對付逆言忤臣的能手,都作好了迎接株連之禍的準備。他們雖然都在故作輕鬆,但因為過於認真,反而把更深刻的悲哀帶進了這清冷的書局。
往日詼諧成趣的劉攽,坐在司馬光的桌案前,用手指彈敲著落鎖的抽屜,大聲說;
“這個抽屜裡鎖著介甫害怕的一隻老虎,原是可以吃人的。可從來不信佛的司馬公,卻突然成了地道的佛徒,養虎貽患,終於以身飼虎,要成大佛了。司馬公今日的悲哀,也許就在於此。”
這些話說得既不成趣,又不精妙,只是陡增一層悽愴,室內毫無反應,連他自己也覺得沒勁,收口不語了。
在長時間的悶頭喝茶中,往日妙語連珠的劉恕,突然開口詢問範祖禹:
“淳甫,景仁公持何看法?”
這不是廢話嗎?六十一歲的範鎮,因斥責“青苗法”為“殘民之術”,已被皇帝以本官致仕,退休了,他的看法還用問嗎?範祖禹低聲回答:
“祖公昨夜通宵未眠,唯閉目嘆息而已。”
於是,他們接著悶頭喝茶。
門外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司馬光推門走進書局。弟子們站了起來,但誰也沒有說出一句問候的話,他們望著司馬光的模樣驚呆了:
老頭子今天身著紫色朝服,腰繫紫色飛雲傅帶,頭戴紫色雙翅朝冠,足蹬紫色高腰鞋,一副進殿面君的裝束。而且神采奕奕,目光炯炯,比往日似乎年輕了許多,也高大了許多。這是昨日在邇英殿敗落下陣的司馬光嗎?不,分明是一位整裝待發的鬥士。老頭子真的要破釜沉舟了!弟子們個個覺得有一股凜然之氣湧上全身,心頭積壓的辛酸被司馬光的傲然之氣一掃而光,室內的氣氛也驟然變得激越悲壯了。
司馬光感激地向他們點了點頭,快步走到桌案前,落坐在椅子上,待朋友們坐定之後,輕鬆而語:
“昨日一場慘敗,昨夜通宵未眠,思之再三,決定今日上殿投案,呈稟彈劾奏文,傾自己的全部所思所想,以求敗得明白。屈子沉落江底,賈生失命長沙,先賢如此,光何敢貪生苟且於世。”
劉攽、劉恕、範祖禹都想說些什麼話來安慰眼前這位語驚魂魄的師長,但一時嘴巴難張,似乎被一種從未有過的正氣塞住了。他們唯欽敬地注視著司馬光。
司馬光開啟抽屜,取出一疊寫就的彈劾奏文。
“我知道,此時他們人多勢眾,佔據要津,權柄在握,追隨者遍佈朝廷,而且殺伐得手,氣焰方熾。但在這沉寂無聲之時,總需要有人說話,以示朝廷非他們所私有,天下還有封不住的嘴巴。遂決意以一人對十眾,以一口對百嘴,成敗利鈍,顧不得那麼多了。家事已託於拙妻,這書局重任,就拜託於諸公了。”
年輕的範祖禹忍悲不住,痛叫一聲“老師”,疾步向前,從懷中取出一份奏表,跪在司馬光的面前:
“老師,這是學生前幾天寫就的一份奏表,彈劾‘制置三司條例司’的‘侵權’,彈劾王安石的‘拒諫’,彈劾呂惠卿的‘奸巧’,彈劾‘青苗法’的‘抑配貸款’,彈劾‘均輸法’的‘官商勾結’,彈劾朝廷對御史、諫官的‘濫施貶逐’。學生位卑言微,難進大內,請老師代學生轉呈聖上。”
劉攽、劉恕望著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