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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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光一下子顯得衰老了許多,額頭上的皺紋顯得更深、更密。他閉著一雙長長的眼睛,像一個孤苦零丁的老僧,沉浸於心底冥迷無涯的尋索。但那兩腮因緊咬牙關而微微顫抖的面肌,暴露了他並非是憎,而是一個遠遠沒有超脫世俗紛爭乃至仇怨的凡人。
張氏,仁宗趙頊朝吏部尚書張存的女兒,時年四十八歲。她十六歲嫁入司馬家,“上承舅姑,旁接娣姒,下撫甥侄,御婢妾寬而知其勞苦”,執掌著全家的內外事務。三十二年的默默勞作,使她多病體弱,如今已是灰髮滿頭了。此刻,她無言地坐在桌案另一邊,睜著一雙深情、焦慮和不安的眼睛,望著危厄臨頭的丈夫。
夜近三更,燭淚已堆滿燭臺,前堂、後寢已沒有一絲聲響。僕役安歇了,婢女安歇了。兒子司馬康把自己關在書房裡熬著夜,準備迎接明年正月皇帝親!臨的殿試。人了本來就不興旺的司馬府邸,今夜顯得更加清冷。只有寒風吹襲屋簷門窗的颯颯聲低吟不停。
司馬光在悲慼、怨恨、痛苦、失悔的交織中,回想了今天邇英殿裡發生的一切。這次事件起因於那夜與王安石的圍爐品茶,形成於自己的愚蠢和呂惠卿的奸巧,皇帝的震怒只是這次事件必然的結局罷了。
他感到委屈,自己何嘗反對“變法”,只是反對“變法”中的胡鬧而已。
他感到悲哀,訴心曲於朋友,反被朋友誤解;奏諫言於皇帝,反道皇帝冷眼。難道理解自己的,只有面前這相依為命的老妻嗎?
史書上總是不厭其煩地推崇“諤諤”之士,誅貶那些“諾諾”之徒,可歷代帝王卻為什麼總是賞其“諾諾”而貶其“諤諤”呢?可笑啊,自己前幾天夜裡,還特意叮嚀介甫勿為“奸巧者”所誤,可今天,自己卻為“奸巧者”所敗了。
兩年來,自己每天都在為年輕的皇帝宣講古代賢君、英主的治國之術,企盼皇帝成為堯舜之君。史學無用啊,幾千年歷代盛衰興亡的血血淚淚,還是抵擋不住“奸巧者”的一笑一顰,更抵擋不住“狂想者”的一言一詞。愧對仁宗、英宗皇帝的英靈啊!
司馬光的自責自艾,把他引向初次會見仁宗趙禎的久遠難忘的年月
三十二年前的陽春三月,自己二十歲時,舉進士甲第,皇上賜宴於崇政殿。那天,崇政殿外百戲演出,管絃高奏,歌飛舞旋。崇政殿內百官雲集,酒餚飄香。皇帝駕臨,歡聲繞樑。同榜登科的幾位年兄,依制簪花走進大殿,春風得意。自己因簪花源於遠古女風,不願隨俗,故棄而未簪,不期為皇帝注目。那時的仁宗皇帝,只有二十七歲,風華正茂,舉止翩翩,舉杯賜酒時詢問:“卿乃陝州涑水司馬光耶?何不簪花?”自己當時喃喃回答:“天宮十二位花神都是女性,臣”英明睿智的皇帝似乎察覺了自己的心跡,大笑而言:“簪花源於女風,以追求人生之完美;狀元進士乃當代人中麟鳳,亦當簪花示完美於人間。朕今為卿簪花一枝、賜酒一杯,並扶卿跨馬遊街,以昭示天下:大宋文治之功,將逾越前唐!”說完,把一枚金花親自簪在自己的頭上。百官震驚了,同科年兄震驚了,自己也惶恐若呆,竟然忘了叩頭謝恩。接著,出宣德門跨馬遊街,在士卒傳呼喝道、觀眾擁道塞街、沿途飛彩落花的非凡盛況中,自己好不容易才從“欣喜若狂”中醒悟過來。仁宗皇帝知遇之恩,沒齒難忘啊!
司馬光似乎從逝去的歲月裡得到安慰,愁眉略展。他長長舒了一口氣,依然閉目繼續著他的思索。
夫人張氏默望著眼前沉思無語的丈夫,也在回想著三十二年前初識司馬光時的甜蜜情景:
那時的他,細高個兒,英俊的臉兒、瀟灑的勁兒、沉靜的性兒,一雙機敏的眼睛裡,有著偉男子的剛毅和大膽,一副突起、飽滿的額頭有著學子的睿智和深沉。那是皇帝親臨殿試的前三天,他臂下掖著一個藍布書包來拜訪父親。在前廳中堂他取出詩文,雙手呈獻給父親。也許因為他的父親天章公(司馬池的官職)與自己的父親周判於群牧司吧,父親未看詩文便笑逐顏開,不卜不媒地開口就要把女兒嫁給他。那時,母親領著自己悄立於屏風之後,自己偷偷地一瞥,心裡甜絲絲地醉了,無疑無慮地向母親點了一下頭就逃離了
三十二年的宦海風波,奪去了丈夫的一切,頭髮落了,鬍鬚白了,腰身彎了,瀟灑的勁兒磨掉了,只剩下這一雙眼睛還是那樣的剛毅。可此刻他卻重重地落下了眼簾,把一切都埋藏了。夫君啊,是該逃出這官場宦海了!故鄉涑水河淺,雖然不能垂釣,但那南原蔥鬱無盡的莽林裡,卻有著京都裡所沒有的清新空氣和百鳥婉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