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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軾淋漓恣肆、奇雄縱厲的筆墨所吸引嗎?也在為蘇軾沉重真切的議論而感動嗎?”
皇后猜對了,皇帝趙頊此刻確實被蘇軾的詩作《八月十五日看潮五絕》醉迷了。
燭光閃動,皇帝趙頊看著看著笑容消失,神情凝重起來。
皇后又在猜測:官家,你是看《山村五絕》吧?這確是一首招惹是非的詩啊:“煙雨濛濛雞犬聲,有生何處不安生。但令黃犢無人佩,布穀何勞也勸耕。”這分明是諷刺官吏的。“老翁七十自腰鐮,慚愧春山筍蕨甜。豈是聞韶解忘味,爾來三月食無鹽。”這分明是諷刺市易法的。“杖藜裹飯去匆匆,過眼青錢轉手空。贏得兒童語言好,一年強半在城中。”這分明是諷刺青苗錢的。這些話近兩年來已經無人敢講了,可蘇軾卻仍然在遠離京都的杭州嘟囔著。唉,詩歷來是仁者可以見仁,智者可以見智,善者可以借來警世,惡者可以用來殺人。不疑蘇子瞻的用心,但怕蘇子瞻會被無端地捲入冤枉。官家,太皇太后、皇太后稱讚這樣的詩句,駙馬王詵在詩集裡收入了這樣的詩,你可要審慎于思,千萬孟浪不得啊!
皇后這一次猜錯了。皇帝趙頊看完《八月十五日看潮五絕》之後,便沒有再往下看,他把蘇軾的感慨、追求、願望和理想納入了他心底焦慮的“人事不修”的軌道。他神情凝重地沉思,由蘇軾而想到司馬光。想到司馬光的“腳踏實地”,想到司馬光作為翰林學士兼侍講學士的那段歲月。那時,儘管司馬光事無鉅細地諫奏呈表,而且執理不讓,確實令朕心煩,但朕面對朝政,心裡總是充實的,總是有話可講的,言之有據的。可近兩年來,御史所奏皆是喜訊,諫臺奏表亦皆是頌揚,朕聽之舒心,視之悅目,但面對朝政,心裡卻是虛空的,虛空得無話可說!天時如此,政爭如此,若司馬光在朕身邊,朕斷不會有今日之耳塞目蔽,也斷不會有今日之捉襟見肘了。趙頊的心不由飛向身居洛陽的司馬光。
皇后眺望著陷於長思的丈夫,耐不住了,正要移步向前,看看丈夫到底為哪篇詩作而如此,一個宦侍推門跨入,跪倒在皇上面前輕聲稟報:
“稟奏皇上,翰林學士承旨韓維,深夜有急事請求晉見!”
皇帝趙頊繼續沉思了很久,接著霍地站起,似乎作出了一項重大的決定。
“詔韓維晉見!”
皇后知道現時不便再留了,她關切地望著丈夫,轉身悄悄地向內室走去。
翰林學士承旨韓維,字持國,開封雍丘人,現年五十七歲。他中等身材,頭髮和兩鬢依然烏黑,目光炯炯,給人以幹練之感。他是仁宗朝宰相韓億的兒子,以父蔭入官,在幾十年的官場生涯中,有六年時間是在趙頊身邊度過的。趙頊為淮陽王、穎王時,他任王府記室參軍。他為人正直、謙恭有禮、泊於名位、淡於利祿,故言無所隱。他與王安石交誼甚厚,最初王安石就是借他之力而為皇帝趙頊賞識的。六年前變法伊始,王安石重用其兄韓絳為樞密副使,後其兄與王並肩居相位。為了避親,韓維只能出知汝州,權開封府。去年,其兄韓絳因與呂惠卿、曾布等相處有隔,求去宰相之位而出知河東宣撫使。今年一月,他被皇帝趙頊調任翰林學士承旨,箇中微妙,略見皇帝趙頊對中樞重臣的用心。
韓維急步走進御堂,看見皇上站著迎候於軟榻旁,一股親切之感湧上心頭,急忙趨步向前。不待韓維跪拜於地,趙頊挽住韓維說:
“持國先生,御堂之中當如在穎王府一樣,不必拘禮了。”
韓維激動更甚,執意跪倒,叩頭稟奏;
“聖上,臣深夜打擾聖躬,實出於心焦如焚。三日來,數以萬計的流民湧入京都,塞巷蔽街,已使京都糜亂。皇城司不恤流民之苦,派出禁軍鐵騎揮鞭驅趕,死者遺屍於路,傷者嚎啕於街。大內紅牆之外,已有哭聲沸起。天子腳下,無恩有刑之舉,無異於撲火以油,久必釀成大禍。請聖上明思聖斷。”
趙頊雖然已從宦侍口中得知流民入京的訊息,但絕沒想到流民之數如此之多,遭遇如此之慘。他喃喃自語:
“有如此慘情嗎?”
韓維接著稟奏:
“陛下,臣今日午前,乍聞‘皇城司驅趕流民’之說,亦心懷疑異,午後微服出宮察看,方知實情慘於宮中傳言十倍百倍。流民悲悽之狀,目不忍睹;禁軍揮鞭之惡,觸目驚心。臣畏懼流民鋌而走險,更畏懼陛下臨淵不知啊!”
皇帝趙頊變得嚴峻,他拳擊軟榻,懷恨而語:
“朕誤天下,誰誤朕啊?!”
韓維急忙說出自己思慮的應急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