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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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詔之鞍馬勞頓堅不可辭!”
司馬光以豪邁慷慨之聲教誨兒子:
“‘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為人臣者,分君之憂,死而後已!”
說完,他提筆展紙,工整地寫了謝恩呈表:
臣司馬光叩頭奉詔。荷恩至重,任責尤深懇
請朝辭進對。
司馬光擲筆於案,大聲吩咐兒子:
“立即上呈大內。”
夫人張氏愴然搖首。
兒子司馬康拿起謝表,一聲嘆息,快步走出了書房。
“朝臣典範”司馬光在送上謝恩呈表的第二天,便排除了幾個月來積淤在胸中的不快、委屈和憤懣,在等待皇帝的“朝辭進對”中,緊張地進行著奔赴永興軍的準備。他讓妻子張氏帶著女婢返回涑水老家,以解其妻日後身居京都的孤獨和寂寞,並拂照他年老的哥哥司馬旦。他叫兒子司馬康從戶部借來有關西北邊陲近年來的政情、民情文書,從兵部借來軍情奏札。重任在肩,他不敢有絲毫的疏忽;不諳軍務,他不敢有絲毫的僥倖。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廢寢忘食地參閱研究,像在史料中探索歷代的興衰成敗那樣,在文書、奏札中思索著強兵安民的策略措施。他把一顆心全然置於一個新的職責,竟在一個多月內三次昏厥於書房,而不為家人所知。
《強兵安民三策》終於擬定出來。
臘月十五日,兒子司馬康闖進書房,傳稟了皇帝恩准“朝辭進對”。司馬光聞訊而起,冒著漫天如席大雪,向大內延和殿走去
大雪落著。
除了駙馬王詵敢來看望蘇軾外,蘇軾的表兄文同也不避風險地常來蘇府。文同不僅用表兄弟的情誼寬慰著倒黴的蘇軾,而且每次來訪必然攜帶畫卷一束相贈。文同以畫竹著稱,他也許想用他筆下的山石竹木、水波煙雲為他的表弟解憂消愁,希望子瞻能在欣賞自然情趣中,忘卻這庭院之外的苟苟營營。也許他別有深意,在他饋贈的畫卷中,十之八九是“做千秋雪霜,閱古今之氣”的高風亮節之竹。
今日,文同又冒著大雪,踏破蘇府的悽清,來到蘇軾書房。進屋的剎那間,他驚愕地頓住了腳:
這書房完全變了模樣!潔白的四壁,掛滿了自己筆下的竹子,書房成了千姿百態的竹林。主人蘇軾也變了模樣,長鬚散發,形容枯槁,活像一個脫卻凡塵的浪跡散人。
文同,字與可,自號笑笑先生,梓州永泰(四川鹽亭東)人,時年五十二歲。其人皇祐元年舉進土,工於詩、文,善篆、隸、行、草、飛白,尤擅畫竹,是個多才多藝的人物,現供職史館。他身高六尺,生性澹泊沉穩,木訥少言,言則有意,雖自號笑笑先生,但終日難得一笑,似乎已把自己的喜、怒、哀、樂和語言,全融於作畫的意境。在朝廷“變法”的熾熱爭鬥中,他一直置身事外,懶於參與,既不議論新法長短,也不議論流俗好壞,終日作畫,逍遙於筆墨。誰知風雨無遺,禍從天降,因他與蘇軾交往密切,近幾個月來又經常出入蘇軾府邸,前些天竟接到審官院下達的詔令,命他出知湖州。按慣例看來,這分明是對他的一種懲罰和警告,而他卻泰然若常,依舊來往於蘇府,依舊和比他年少十八歲、口無遮攔的小表弟品茶論畫。
蘇軾半個月來,日夜坐臥在文同用筆墨營造的一片竹林之中,觀竹、賞竹、思竹、念竹、琢磨竹,用以排解朝政紛爭積於在胸中的塊壘,抗拒壓在頭頂的厄運,驅散深夜驚悸乍起的惡夢,充實逝若流水的光陰。人啊,有血、有肉、有靈性,何必在牛角尖裡發瘋,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何必念念不忘那些已過去了的是是非非呢?遠古是過去,近古是過去,去年是過去,昨天不也是過去嗎?感謝文同表兄,他的這一片筆墨拯救了蘇軾快要發瘋、發癲、發狂、發魔的生命啊!
蘇軾在終日賞竹中,已寫出了《淨因院畫記》《文同墨竹跋》論畫的文字初稿。他沒有示人,也不曾就教於行家裡手,今天文同踏雪而至,天賜良機。文同剛剛落座,蘇軾便興致勃勃地談論起來;
“幽居方丈之內,無所事事,觀賞表兄之作,聊有所思。小弟以為人禽宮室器用皆有常形,至於山石竹木、水波煙雲,雖無常形而有常理。常形之失,人皆知之。常理之不當,雖曉畫者有不知。故凡可以欺世而取名者,必託於無常形者也。表兄以為然否?”
文同把玩著手中的茶杯,眯著一雙眼睛。他之作畫,隨心而揮筆,隨意而潑墨,情之所至,從不考慮“常形”、“常理”之義。子瞻今日論畫之語,乍聽而覺無奇,細思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