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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步是向保羅借錢,她要描述自己的夢想,那就是開一家舞廳,如果保羅肯借錢,澹臺玹必然不高興,這是第一步。還有第二步,第三步,還要仔細規劃。她很快進人夢鄉而且睡得很好。
玹子有幾天沒有看見保羅了,一次保羅來,她不在家,留了條子,說領事館有唱片音樂會,問她可去。她也沒有回覆。可是她時常想著麥保羅,想見他,又懶得。他們之間熱烈的感情已經過去,現在有的是過於理智的考慮。這一天,上班經過綠袖咖啡館,信步走進去,想喝杯咖啡,提提精神。
咖啡館裡照舊很暗,還沒有客人,只覺得新添置的屏風後面有一些響動。玹子走過去,看見男女二人靠得很近在低聲說話,正是保羅和呂香閣。香閣見玹子來,更把頭靠在保羅肩上,這樣停了幾秒鐘,玹子覺得比一個世紀還長。保羅忽然警覺,抽身站起,向玹子走來,還是滿面可愛的笑容,說:“我們一起喝咖啡吧,我本來是到大學那邊去的,走過這裡就進來坐坐。”“我也是,不知怎麼神差鬼使,”玹子平靜地說。保羅為她斟奶加糖,“晚上有事嗎?”
“晚上要加班加到十二點。”玹子笑容可掬,保羅睜大蔚藍的眼睛,說:“你是生氣了嗎?我沒有錯。”這時呂香閣也走過來搭訕,一口一個玹子小姐,說今天用的是保山咖啡,別看是土產,很不錯的。
他們坐了一會,保羅送玹子往省府來,路上兩人都悶悶的,保羅又解釋:“我沒有錯。呂香閣一個女子沒有親人,做到現在這樣,我想這很難。她想借一筆錢,擴大咖啡館,我願意幫忙。”玹子覺得他們之間正在升起一座冰牆,那牆就像自己腳下的臺階一樣,一步步升高。玹子還是平和地說話。到了省府門前分手時,保羅問這個週末的活動,玹子微笑著搖頭。保羅定定地看著她,輕聲說:“好像事情不太妙。”玹子心中酸苦,作出了那艱難的決定,他們觀念的不同是從根上來的,恐怕今生很難一致。
玹子終於和麥保羅分了手,連訂婚那一步也沒有達到。
第七章
第一節
大西門內一條大街上,和寶珠巷相對並排有三條小巷,錢明經在如意巷有他的如意住所。衛葑在蹉跎巷有一個落腳點,但他們還住在落鹽坡。本來明經為他們找了房子,因尤甲仁無處住,便讓給尤家了。那就是刻薄巷一號。這些名字是後人附會,還是當時就這樣叫,無人考證。尤甲仁到明侖上課,很受歡迎。他雖是中文系教授,卻開了十八世紀英國小說選讀和翻譯等,再加上本系的古典文學課,真顯得學貫中西。他上起課來旁徵博引,古今中外,名著或非名著,有人提起無不倒背如流,眾人俱都佩服。姚秋爾也經錢明經介紹在一家中學找到教英文的事,以她的才學應付幾個中學生自是綽綽有餘。他們於教課之暇,遊覽昆明名勝,極盡山水之樂。一晃幾個月過去了。
刻薄巷一號,院子小巧,頗為宜人。居室南向,樓上樓下各兩間。樓下住著數學系教員邵力,邵太太劉婉芳也是天津人,很活潑,沒有什麼心眼兒,是個好鄰居。尤家住在樓上,依姚秋爾的習慣,室內佈置簡單樸素,只有一本厚重的牛津字典,略顯特色。他們生活安排妥當,對錢明經卻很少感謝,倒是常常表示同情,說錢明經太忙了,說錢太太找不到事,還是不肯俯就的緣故。話的意思深遠,表面上是說錢太太有身份,暗指他們夫婦不和。聰明如錢明經,最初也不在意,時間一長,大家都覺得在尤甲仁豐富的學識下,隱藏著一種讓人猜摸不透的東西。
這一天下午,尤甲仁興致勃勃地回到家裡,姚秋爾正伏案改作業,抬頭嫵媚地一笑,問:“有什麼新聞?”這是他們彼此間常問的一句話。尤甲仁拿出一張報紙,指著孟、仉的訂婚啟事。“未婚夫死了三天,才登的這啟事,以前有抱著木主結婚的,現在還有畫著黑框訂婚的。孟弗之怎麼這樣!”姚秋爾眨眨眼睛,“說不定人家早海枯石爛過了。”兩人會心地一笑。尤甲仁坐下喝茶,一面指著帶回的書,說:“若說到海枯石爛,倒是有一段趣聞。剛剛我到夏正思那兒借書,用英文談話,他說好久沒有聽到這樣流利的英語了,觸動了鄉思,和我說了從前的事,還有一段戀愛經過!”秋爾掩過作業,坐到甲仁身邊,“快說!”
“夏正思說,他的家住在大西洋邊。他年輕時有一個情人,曾三次要結婚,那女士都變卦,弄得他要跳大西洋。”姚秋爾咯咯地笑,“怎麼沒跳呢?”“他正要跳時,忽然覺得有一種力量抓住他的頭髮,轉眼間他已經坐在家門臺階上,他想是自己不該死。雖然沒有死,活得也不好。他常常碰見原來的情人,而這情人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