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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點頭。
“一腳踩死好。”不知老太太怎麼看得見我,雖然她在自家門口內的圓凳坐著。“一腳踩不死,不能再添一腳,就得用別的方法,”她慢吞吞說。
“會啷個樣呢?”程光頭比他的老母親還煞有介事。
“補第二腳,耗子哪怕死了也有二道命,就會生鬼氣,纏得院子裡雞飛狗跳嘍。”老太太說得很肯定。我聽得倒抽一口涼氣,回到閣樓裡。
這天晚上,四姐和德華未回家。大姐也沒回家,不知上那兒去,她一定是故意不回家,為了避免我的糾纏,她知道我不向她刨根問底是不會罷休的。夜裡又響起嬰兒的哭啼,挑人心煩。我感覺身體好多了,手摸額頭,溫溫熱熱,不象昨夜那麼發燙,最多後天就能打起精神去上課。
5
第二日上午,我聽到樓下有人在問我的名字,聲音熟悉極了。我趕快走到閣樓外小木廊上,歷史老師站在堂屋。在父親注視下,我慌忙請他走上閣樓。
“沒有你坐的地方,”我結結巴巴地說,同時手腳緊張得不知如何擱才是。我站在小桌子邊。生活和幻覺總難一致,但也許是我想象得太多了,他才會竟然會在我未想到的情況下,來到我這個陰暗發黴的閣樓。雖然我從不諱言家窮,現在他到我的家,一下子逼近了我的私人生活,我沒作好準備,我強烈地感到赤貧的恥辱。
“你願意,你就坐床邊,”半晌我才說,我仍舊站著。
“你生病了?”他就坐在我的床邊,看著我。“我猜著了。你昨天沒來上課。晚上我的輔導課,平時你都來的。”
我沒作聲,他的聲音在閣樓裡聽來有點渾厚,也比在教室裡清晰。他說:“沒事吧?”
我頭一歪。
他見我沒話,這才去環顧四周,說比他料想的條件還差些,但他很喜歡這個我從生下來就住的閣樓。“你說你經常從天窗望天上的雲,與在江邊看雲不一樣:雲不是朝同一個方向飄。”
他記得我說過話,記得很清楚。但感動我的不是這個,而是他說他喜歡我家的閣樓。
這時,歷史老師拿出一個大牛皮紙信袋,遞給我。
“給你的,”他說。
“書?”紙袋是封好的,一拿過手我就猜,“什麼書?”
“你等會兒沒人時再看,”他眼光似乎有點發顫。
我抬起臉來,沒說謝謝,我感到自己有好多話要對他說。但我喉嚨堵塞著,說不出一個字,我繼續望著他,傻痴痴的。
他卻站了起來,說上完課,正好有其它事路過這一帶,他就拐下了野貓溪副巷,順便來瞧瞧。
原來他並不是專門來看我的,我正失望的時候,突然感到他的手放在了我的肩頭,我的手握著紙袋,緊張又激動。我怕他的手從我的肩頭移走,他的手真就移走了。他表示要走,“你想出去走走嗎?”我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去爬爬山,怎麼樣?”
我沒吱聲。我若和他一起走出去,院子裡的人會搬弄是非。
我的想法看來被他揣摸透了,不等我說話,他就說他先走,下午2點30分左右,他在第五人民醫院門診部門口等我。
我送他下樓,在天井石階前停住,直看著他的身影從院門口消失。
“誰呀?”石媽的聲音在我的背後響起。
我想果不其然,這個多嘴婆,說不定就一直守在我家的樓梯下,算著時間。這是我這一輩子,第一次有個成年男子來找我。
“你不說,我也曉得,他父親是個牛鬼蛇神,不就是滿南岸打爆米花胡豆的糟老頭家老大嘛?這個人成了家有老婆孩子,哼,他來找你做啥子?”
“不關你的事,”我冷冷地說,朝堂屋裡走。
正對著我家房門的板牆上,掛鐘指著11點45分。這個鍾要麼遲二分,要麼快二分,發條定時上,及時扳正鐘點,也沒用。
上閣樓後,我仔細地撕開紙袋,從中抽出一本挺厚的書:《人體解剖學》。封面寫著是醫學院的課本。我糊塗了,一翻開,就看到插圖,男人的裸體,正面背面;女人的裸體,正面背面,都插了長針似的標明名稱,乳房、陰部、陰毛、睪丸等等,全是些我從說不出口的字眼。我的心猛烈地跳起來,趕緊把臉埋在書頁裡,過了幾秒鐘,才抬起頭迅速地朝四周的牆看,小閣樓還是原樣,只有我一人。我再低下頭來,看生殖器官圖,我第一次感到我的陰唇好象在微微啟開,陰道里象有一條舞蹈的火蛇,扭動得使我難忍難受。
“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