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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層樓高;用風力的原因是要節省人力。這機器設計嚴謹,構造複雜。因為太複雜了,所以可靠性有一些問題。拿肥豬做實驗時,有時候砍下的豬頭大家爭到打破頭,因為那不僅是豬頭,而是豬的前半身;有時候砍完了的豬還能一溜煙地跑回家去,從此以後嗡聲嗡氣的講話,因為鼻子被削去了。有時正在砍頭,風卻停了,做實驗的豬發出一百多分貝的叫嘯,過路的公差聽了以後兩腳發軟走不動路。而拿死囚做實驗時,平時最乖的死囚見了這臺機器都要拼死掙扎,並且都表現出了驚人的力量,非有二十個人不足以把他按進機器裡,在機器上寫上了“快捷,舒適,新潮”的標語也不管什麼用。當然,這臺機器還在改進之中。除此之外,還有人建議在市中心到四門之間挖掘運河,以便浮運人頭。頭頭們正在考慮之中。那一年對洛陽城裡的豬和公差可不是個好年頭,就像一九五七年對聰明的中國人不是什麼好年頭一樣。
那一年李衛公正在離開洛陽自己的家前去建立長安城的中途,這是一個重大事件,在咱們這裡,每件重大事件將要發生,總要伴著一些雞飛狗跳的現象。比方說,本系就要有一位同仁到美國去參加一個年會,或者又要多出一位正教授。這是最重大的事件,肯定會使每個人都互相仇恨。比較重大的事件有:自從年初以來,我們的副主任就臉紅脖子粗地找人幹仗,真是可怕極了;最近她總算是退休了,我們可以有一位沒到更年期的副主任了。這類事件在別的地方可能算是比較小,可以沒有預兆地發生,但在我們這裡就是大事,因為沒有再大的事了。現在我身邊也有一些雞飛狗跳的現象,都是因為我開會打呼嚕引起的。這是否說明我就要證出費爾馬定理呢?
後來這夥公差總算是找到李靖了,但這不能說明這一批公差比他們已被砍頭的同事高明,因為不是他們自己找到的。他們只是跟蹤了李二孃,這個小娘們身上穿了一件深色的印花綢衫,左手包了一塊白布,右手提了一個大漆的食盒(那種東西有好多屜,看上去像個有把手的檔案櫃),迎著風走在前面,風姿綽約,假如不是順風飄過來的酒糟味,簡直可以說是絕代佳人了。他們跟在她身後,很容易就找到了菜地裡的土地廟。按說李二孃也實在太笨,因為她只要回回頭,就能看到背後跟了張牙舞爪的一大群人。但是她沒有回頭,這是因為有一個黑胖子早上跑到她家裡來說,李靖和一個叫紅拂的漂亮女孩一路跑了,這個女孩是他的女朋友。李二孃聽了心裡亂翻翻的,趕緊收拾了點吃的,拿著就往土地廟裡跑。這一點和我是一樣的。假如有人來告訴我說,城裡有個人證出了費爾馬定理,我也會馬上騎上我的破腳踏車往城裡跑,路上還要買條煙做禮物,根本顧不上回頭看。我必須馬上看他一眼,以便證實此定理是否真被人證出來了。假如我看見一個軟綿綿的人呆在一間黑屋子裡,說起話來低聲下氣,但是邏輯清楚,就會覺得大難臨頭,天旋地轉,簡直回不了家。要是見到一個怪誕的傢伙,狂得不知東西南北,就可以定下神來騎車回家,一路上可惜我那條煙。這是因為我就算證不出費爾馬定理,也能看出誰能把它證出來。李二孃對李靖還有舊情未斷,故而她急於看看紅拂長得什麼模樣,就把公差們引到了土地廟裡。而那些公差去跟蹤李二孃,也是因為有個黑胖子跑來告訴他們說,李二孃今天準要去找李靖。這個黑胖子就是虯髯公。雖然他這樣幫忙,也沒有救成那些公差的命。因為他們雖然找到了他,但卻沒有逮住他。李衛公不但跑了,而且跑出了洛陽城。因此這批公差就成了洛陽城中心那座砍頭磨坊的第一批正式犧牲品。
據我所知,那座砍頭磨坊後來一直立在洛陽城中央,在不用或者想用而沒有風的時候在四面用帆布和竹蓆遮擋,看起來像一部冬季開工的鑽機。
這是洛陽城出了毛病的象徵。假如它不出毛病,用幾個劊子手就夠了。而這個毛病的起因,僅僅是其中有個叫李靖的傢伙在想入非非。後世的人很充分地吸取了這個教訓——以後列朝列代,想入非非都是嚴格禁止的。
二
現在可以談談李靖是怎麼從公差手裡逃掉的了。那天下午大夥跟蹤李二孃到了土地廟裡,就把那座廟圍了個水洩不通。這時候公差對李靖絲毫也不敢掉以輕心,所以每人都帶了一件可以發射的兵器:會用弓的帶了弓,會用弩的帶了弩,什麼都不會用的也用包袱皮包了一大堆鵝卵石,扛在背上壓彎了腰。他們就這樣包圍了土地廟,好像一大群貓張牙舞爪地圍住一隻小耗子。有一件事可以證明李靖相當警覺,李二孃一進了那座土地廟,他馬上就在門口探頭探腦。
公差弟兄一見到李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