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鋤草用的小鐵鏟和防蛇的砍刀,頂著滿天的星斗上路。母親因產後風病重在床,爺
爺奶奶年歲大了,兩個妹妹還小,那時,金戈還叫金有財,小學一畢業他就輟學了。
每天隨父親上山,夏天給茶樹鋤草,秋天為茶樹剪枝,春天上山採摘新茶。有一天
他起晚了,沒來得及扎綁腿,半路上一條蛇鑽進了褲腿,在他的膝蓋上狠狠咬了一
口。父親走了很遠不見有財跟上,迴轉身找來,見獨生子躺在路旁已口吐白沫面色
青紫。他連忙用繩子紮緊兒子膝蓋的兩頭,俯下身用嘴吸出毒液,又敷上隨身帶的
蛇藥才保住了命。事後父親後怕地說。自己再多走出半里地,兒子的命就完了。他
拍著兒子的頭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娃啊,日後咱金家要靠你轉運哩!”
一到採茶時節就更忙。每天露水乾時才能採摘,摘到日落回家。當天採的新茶
必須要殺青,就是要炒幹,不然茶葉一捂黃連稻草的價格也賣不出。於是父子倆支
起一口大鐵鍋,用木炭燒熱,一手抓一把新茶,在燒熱的鍋裡用手來回翻動,快乾
時放到一個直徑兩尺的篩子上,下面用快燃盡的木炭慢慢烘烤,直到徹底烘乾為止。
有財和父親常常一千就是一個通宵,天快亮時打個盹,又要趕到山上去採茶,常常
採著採著有財就靠在茶樹上睡著了,直到父親啪一巴掌將他打醒。這樣幹下來,一
年的收入不過二三千元,還要交上二三百元的農業特產稅。
有財永遠也忘不了他十三歲那一年,因給母親治病,家裡實在交不起茶葉稅了,
鄉上一個副鄉長帶著人砸了他家鍋的情景。那副鄉長瞪著牛一樣凸出的眼睛,凶神
惡煞般地吼道,你敢抗稅。你這刁民!不給你點厲害嚐嚐,你也不知道什麼叫王法!
母親受不了這晾嚇,從土炕上滾下來當場斃命,軟弱無助的父親只是抱著頭躲
在屋角痛哭。從那一刻起,有財就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將來掙大錢,當大官,像
父親說的那樣,讓全家就此轉運。憑著這樣一種信念,有財在茶園的夕陽裡,在烤
茶的月色中,見縫插針憑自學完成了初中和高中的學業,考上了北京一所大學的計
算機專業。當鄉郵員把一紙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送到他家的茅草房裡時,父親哭了,
淚雨滂沱,哭得驚心動魄。末了,他拍著有財的肩膀說:“娃啊!天不長眼,叫你
生在這茅草屋裡!你放心去唸書吧!爹就是苦死累死,也不能耽誤了你的前程!”
有財揣著當年賣了新茶換回的一千多元錢來到了北京。
北京,千年古都,本應海納百川,寬厚而包容。遺憾的是,它並沒有以應有的
王者之氣接納這樣一個穿著一雙破解放鞋來尋夢的山裡娃。那時還沒有啟動貧困大
學生救助工程,有財因交不起學費而被拒絕註冊。他每月花五十元租了郊區一間兩
米半的自搭房。為了聽課像做賊一樣,被任課老師一旦發現就會被驅趕出教室。門
衛也像防賊一樣防著他。一見他就攆。萍浮梗泛、羈身京城,有財心中的惆悵與無
奈可想而知。正所謂: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為了
上學,有財什麼屈辱都可以忍受。他知道,只有讀書,只有知識才可以改變自己的
命運。或許是他的執著,或許是也疲沓了。人們開始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學
計算機起碼要有一臺電腦,他買不起,功課落下很多。萬般無奈之下,只好改為去
旁聽法律系的課,法律系只要一支筆、幾本書,並不需要更多的支出。可是基本的
生活費用要靠他自己去掙。
父親已無力再擠出一分錢給有財。有財就在校園裡撿別人扔了的易拉罐和飲料
瓶去賣,一個一毛,每月換回百八十元的收入以維持自己最低的生活需求。
有一天。有財等在食堂的門口,看幾個有錢人家的學生吃飽喝足了。想去撿他
們喝空的飲料瓶和易拉罐,沒想到其中一個學生就在他伸出手的一瞬間,抬腳把幾
只空瓶子踩了又踩,還嘲弄地對有財說,都想跳龍門,都想人五人六地活出個樣兒
來。也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