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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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邊傳來毛京母親支吾的聲音:“沒人,是風。”他極了口氣,退回到房裡。
毛京母親領著小敏躲避毛京的臥室。
遠離晴川市的一個荒涼的小站,一列老舊的火車在陰雨中疲憊地喘息著。毛京母親和小敏互相扶持著走下車廂,手搭涼棚,向雨霧空漾的群山和掩映在濃綠中的黑色的村落茫然眺望。
那一年我跟上毛京的母親逃亡到她的老家毛家集,毛京就出生在進片多而跨山地;雨總把山水的綠色染得清晰。十七年前他母親揹著這根毛家的獨苗從此出發輾轉向北,歷盡艱難來到繁華的晴川,找到了已經在市軍管會當了科長的春風得意的毛成放。十七年後,這位裹著小腳的母親又領著我,瞞冊地回到這避世離俗的山格里,為了延續毛家的後代。
毛京,我親愛的毛京,我要生下你的後代,我要把他養大,等你回來。
毛京的母親將我安頓在一個戰爭年代曾經以性命掩護過毛成放的“堡壘戶”家裡,便匆匆趕回了晴川。她用什麼藉口離開丈夫重返故里,我至今無知。後來我聽說毛京的夥伴“淘氣”在主人被捕後的第三天死在毛家門前的馬路上,一輛滿載士兵的軍用卡車結結實實地從它身上碾過。有人說那猴子是故意要死的,許多路人鬨笑著圍觀了這場猴子自殺的場面。
在毛家集我度過了既痛苦又平靜,既寂寞又充實,既徹底灰心又滿懷希望的一段人生。我非常奇怪也非常慶幸這掩藏在山把裡的小小村落,儘管也風行了一陣大字報、大批判、大廣播之類的熱鬧。 但民風畢竟古樸,似乎依舊保留了中國農人重習慣求平靜的傳統心理,正是這桃源式的封閉,使我更厭惡了晴川的喧囂和革命組織間無休無止的革命,也使我以前被許許多多正統教育所薰陶出來的種種幻想,化為烏有,我只是鑽心疼痛地想念著,毛京!
山裡的野草閒花凋落、返青,黃了又綠,幾個月後我生下了一個女孩,她的歌唱般的哭聲使我從分娩的陣痛中猛然清醒:這就是我們的孩子麼,這就是這場愛的結果和見證?
仰面望著房東家暴露著椽木和林秸的房頂, 和那抖動在房頂 一角的暗淡的蛛網,我突然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難道我已經是母親了,難道我這樣快就告別了青春?
“給這丫頭片子取個名吧,”老太太說:“她爹姓啥?”
我看著我的孩子,那哭累了便熟睡的孩子,我用軟弱無力的聲音呼喚她,“小京,小京,你就叫毛小京!”
“生孩子這場戲我覺得非常感人。”肖琳的話題依然沒有離開那個劇本。我們這時已在水一般柔和的街燈下倘樣了很久很久,莫斯科餐廳前北京展覽館中央那指向上蒼的塔尖已被夜幕神秘地吞沒。但願夜幕同時也掩蓋了我臉上反常的冷漠。
“正因為女主人公是在那樣一種特定情況下生下孩子的,她對這孩子的感情和希望就不言自明瞭,所以劇本後面安排了女主人公因為生活環境所迫最終把孩子拋棄這樣的結尾,才真夠悲劇。我理解你劉敏,我看了劇本才知道你那些年是多麼不易。你丟掉了孩子,這只是歷史的冷酷,不能全怨你,我也是個母親,可我不能責怪你。”
不,你錯了肖琳,我沒有拋棄我的孩子。”
殘冬蕭瑟,從街角小吃店的窗前遠遠望去,毛京家的門面已破舊斑駁,石牆上的革命標語墨跡依稀。大概是停了暖氣,一管煙筒斜出視窗,幾縷若有若無的黃煙無聲無息地溶入凜冽的晨風中去。
小吃店裡的顧客寥落,小敏圍著頭巾,坐在一碗冒著熱氣的豆漿前。從地上放著的行李和她的裝束上看,已形同一個進城投親的鄉下姑娘,坐在她對面的毛京的母親正端詳著懷抱裡紅布包著的嬰兒,臉上露出哭一樣的笑容。
劇本里這段情節發生的時候,毛成放還沒有被“解放”,也許正因為此,毛家集那家當年曾置生死於度外掩護過他的老堡壘戶,不敢再收留他的後代了。這家純樸的山裡人揹著我商量了整整一天又一個晚上,第二天那家的婆婆給我煮了幾個雞蛋,老頭出門借錢買了一張回晴川的火車票,他們一聲不響地把雞蛋和車票放在炕桌上,並沒和我說什麼,只是照!日做著每天照舊要做的事情,但我懂了。
於是我回到了暗川,帶著哭累了便熟睡的女兒,帶著空空的肚子和行囊,在毛家對面那個生意蕭條的小吃店裡,吃到了幾個月來第一口白麵,和那甜甜的豆漿。
毛京的母親看看孩子又看看我,那是我久已不見的母親的目光,這目光把她對兒子的愛轉移給我們母女,既溫暖又淒涼。但那天我不清楚她為什麼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