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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鶴唳》拾肆(2)
光線自格子窗射入,可以瞧見裡面空無一物,只剩幾張黑漆的椅子。牆上掛著破字畫,歪歪斜斜,鋪滿了灰沙,屋角和窗戶佈滿了蜘蛛網。室內有長久廢墟所特有的幹腐味。他們穿過外廂,進入右邊另一間房間,房內有張很好的亮漆床,還有桌子和書架。一個細緻的舊褥子還鋪在床上,最常睡之處顏色較深。一邊角落堆滿各式各樣的家用品,其中一個金紋的大漆木浴盆,想必有著輝煌的過去。旁邊的破磚都教沙子蓋住,顯然是螞蟻的傑作了。這是西廂,光線較亮,他們看出灰磚地板是乾的。
老彭將手沾溼,在面對內室的窗紙上挖個小孔。
“裡面還有天井和許多房子!”他驚歎道。
他們又進入中廳,推開了通往內院的小門。院子裡鋪滿細緻的石板,一個圓周兩三尺的古釉魚缸立在一角落中,上面生了一層青苔,烏黑的水上佈滿了塵土。
丹妮在前引道,輕推開東廂門,門鍵嘰嘰作響。突然她大叫一聲跳回來,抓緊老彭。“怎麼?”他問道。
“裡面有兩具棺材!”
老彭跨進門。兩個黑漆色的棺材就擱在牆邊的長凳上。
丹妮還在顫抖:“我們出去吧。”
他們離開那間屋子,關上門,走到大路上,最後在一戶人家前見到一位農夫。
“老伯,”老彭問他,“那間舊宅出不出租?好像是沒人住。”
老農夫微微一笑,“你怕不怕鬼?”
“不怕,怎麼?”
“那間屋子裡鬧鬼,已經十年沒住人了。屋主搬到哪兒了,沒人知道。”
“那麼現在沒主人啦?”
“沒有。若不是鬧鬼,早有人去住了。那家人運氣太差。主人是江西籍的黃陂縣長。他死後,姨太太跑了,家人一個個死掉,到最後只剩下兒子和女婿留下來。後來小兒子跑走,年輕的女婿都上吊自殺。”
“屋內的兩具棺材是怎麼回事?”
“長子敗光了家產,他母親死後,他無力將雙親遺體運返江西去安葬。”
老彭謝過農夫,又返回那棟舊宅。他進去再瞧一遍,丹妮在外頭等。最後他出來說,後面的大宅院中有十二個房間,屋外還種有一些雲杉和松樹。
“你該不是想住鬼屋吧?”她問道。“棺材嚇壞了我。”
“沒什麼可怕的。”他說。“世間並沒鬼,就算有,也從不騷擾良心清淨之人。我們不久就能使這兒洋溢孩子、男人和女人的聲音,變成快樂人居住的樂所。這兒頗理想,因為我們不用付房錢。”
於是在幾天內,那棟舊宅就變了樣。丹妮買了一些紅紙,剪成一塊塊,寫上“福”和“春”字,在門上和各房間的壁上貼成方形。她在一張紙上寫上“我佛慈悲”四個字,貼在石楣上,要做的事很多,如買米,買燈,買椅子和炊具等。受丹妮照料而痊癒的男孩金福很能幹,她叫他做什麼,他都極樂意協助。
“你把鬼給趕走了,”老農夫對老彭說,“他們怎麼敢留在這兒呢?惡鬼是怕善人的。”
吃飯的時候,老彭對丹妮和玉梅說:“沒想到救人如此省錢。我們總共才花三百塊錢,米糧用不了多少錢。”
“但是蘋蘋需要吃肉和蛋。”丹妮說。“她絲毫沒有起色,我真為她擔心。”
出陽光的下午,丹妮常去小丘上坐著,俯視河上的落日,有時候一個人,有時則和老彭或孩子一道。春雨、秋雨在斜坡上刻出一道溝渠,流入湖泊中。再過去便是春天的棉花田,此刻卻露出一堆堆曬焦的殘株,土地被湖泊的泥岸和沙岸分割成小島與沙洲分立在湖水中。自山上望去,湖水平靜,映著蔚藍的天空,丹妮甚至還看到白雲掠影水面。天氣好的時候,她可望見遠處的漢水,像晶瑩的橘黃色的飾帶,映出了落日的餘暉。老彭坐在她身旁,察覺落日為她蒼白的面色帶來了鮮紅的暖意。大清早或深夜時,湖西常籠罩一層陰暗的濃霧,直延伸至城牆邊上。有時候地上會有晨霜,似雪片般迎日閃耀,而使湖水相較之下顯得黑濛濛的。
有一天她獨坐小丘頂上一塊她最鍾愛的岸石上,看到金福由城裡回來,身旁有位老太太。老太太步伐慢且不穩,頭不停地搖晃著。他們走近來,他看見丹妮,就指著對老太太說:“那就是觀音姐姐。”然後他跑向丹妮說:“我帶這位老太太到我們那兒去。我曉得你不會反對的。”
“當然不會。”她回答說。
老婦人走近丹妮,用顫抖的雙手摸摸她。她的眼睛長了白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