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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又很快地進入沉默和輕笑中。
博雅滔滔不絕,上一代的照片,他們的打扮,使他們覺得好笑,裡面有紅玉和她的弟弟旦、健兩兄弟小時候的照片,還有博雅的叔叔、姑母們,卡羅、木蘭,還有鄭家的親戚。梅玲對博雅告訴她有關照片上的人物很有興趣,尤其是對十九歲為表哥阿非自殺的紅玉更感好奇。他們翻到紅玉的照片,她開始凝視好一段時間。
《風聲鶴唳》貳(3)
“你為什麼對紅玉如此有興趣?”博雅問。
“因為她的生命好浪漫、好感傷,羅娜已經告訴我一切了。我能不能看到她的畫像?”
“當然可以,明天我們可以帶你去看,不過我打斷了你們的牌局。”
梅玲緩慢地走向牌桌,過了不久,博雅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牌,梅玲故意裝著專心在打麻將,然而她的眼睛不停地注意他的察覺,她的嘴唇也示出冒險的笑容。他說聲晚安,回到自己的房間,仍然有一股柔軟的熱流在他右側的身體。
第二天的午飯後,博雅到了羅娜的院子來與梅玲約會。他發現羅娜夫婦和梅玲還在午餐,就步行到旦舅雙親的住所請安,順便學習一些新的商業事情。
馮老爺雖年過六十,還頗能管事,早上通常到店裡去。這種固定的習慣可能對他的健康有好處,因為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很少遲到。說來奇怪,他自己雖然很守時,卻允許兒子們過著胡亂的日子,不過這可以用他溺愛子女來解釋,直到晚年這份愛心仍是他生活的主要動力。他讓兩個兒子讀完大學,卻不指望他們接替他的生意。雖然他不承認,事實上他對兒子頗存敬畏,他們都受過現代教育,而他連舊式的學堂都沒有上過。旦兒似乎能討論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他在學校成績似乎不錯,得過很多獎賞。不過這一切對年輕人可以說是不幸,他似乎因此喪失了家中長輩的適當指導,現代很多年輕人都有這種情形。老輩和小輩間知識的鴻溝使父母對年輕人不再有影響的力量,他們認為自己在大學讀到許多常識,但是儀態粗野,對生活的基本規則也完全不在乎。馮旦很自負,講話也養成了故作成熟、憤世嫉俗的口語。馮老爺一生為兒子做牛做馬,到老還要關心他們的福利,結果卻落得縱容他們、畏懼他們。馮旦又娶了一個十足現代化的羅娜,他的態度不求管制他們,只求躲開他們。如果他對他們懶洋洋的生活發火,他們的打牌、遲起,唯一出氣的法子就是罵他無辜、膽小的老婆出氣。
羅娜對公公、婆婆採取相等、獨立的態度。她抱定非常簡單的生活哲學,“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她常大聲說出來,即使當著父母面前。雖她和翁姑相安無事,功勞確在她婆婆而不在自己。她聲音和脾氣都很大,老頭子很怕她,因為她一發牢騷,就很大聲地說出來,連馮老太太的庭院也聽得一清二楚。這就是她求公平、攤開一切的想法。婆婆一生習慣順從別人,總是保持靜默。馮老爺在太太面前抱怨這對年輕夫婦的作風,但在馮旦面前,尤其在羅娜面前,他就恢復溫和的態度。於是馮旦和羅娜照樣我行我素,老倆口也自顧過著完全不同的生活。馮老爺對博雅一向很客氣。
“博雅,”他用特別親切的態度說,“你應該非常小心,晚上外出不方便。”
“我很小心,舅公。我不能整天待在家中,總得找人談談。我只去看老彭。”
“不過別到夜總會去,和‘當局’的醉兵混在一起胡鬧。”
“這點你可安心。”
馮老爺靠上來,在他耳邊偷偷說:“你知道,旦兒、健兒年紀小,我把他們留在家中。但是屋裡有這麼多的年輕女子,我怕他們亂跑被‘當局’看到。你應該幫我勸他們留在屋內。只要肯留在家中,隨他們打麻將或別的事都可。”他又壓低了聲音耳語說,“還有那個年輕的女人,羅娜的朋友,她不是我們的親戚。她何時走呢?你能否問羅娜?”
“喔,”博雅笑著說,“她在等人帶她出城,陪她去上海。我太太一直想回南部孃家,我倒可以帶她倆一起去。”
“帶她們離開這兒,愈快愈好,這可減少我的憂愁。”
馮太太對丈夫說:“要是羅娜聽到你這句話,又要麻煩了。博雅,你知道該如何說,可別說是舅公說的。”
羅娜這邊已經吃完午飯,正在討論戰局。樂亭鎮經過一個多月激戰,已經易手兩三回了。
“我們的軍人在打仗?”梅玲說。
“中國怎麼能打呢?”馮旦慣用假成熟、偏激的語氣說話,從鼻孔發出一陣舒服的冷哼。“簡直愚蠢嘛。你提到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