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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問走後,他立即令錢萬恭取出從河東君那裡訛來的橫幅,把它和李待問的手書拜帖放在一起。他左端右詳,怎麼也找不出它們的差異之處,兩書千真萬確出自一人之手!不用懷疑。
可是,李待問為何要在此時來訪呢?他又想起過去求書不得的積恨,頓生疑竇。這事肯定與要驅逐那個刁婦有關。可是,他為何半字也沒提及此事呢!又轉念一想,且不去管那些了。他拿起河東君的那張斟酌起來:“發還給她?”“不!”他攥緊了它,名士贈名姝之書,不僅可以帶出一段風流韻話,也是天下無二的獨本,豈不價值連城!不能發還!等李待問嗚呼辭世之後,他要將所有李書付之一炬,豈有索來又發還之理!現在,只要那個婦人一走,也就無人知曉了!
第二部分 河東君痴情斷琴絃第23節 名宦(2)
突然,他又想起那紙花箋,心裡又有些緊張起來。若是那個婦人為報復驅逐之仇,將此事公諸於世,即使他能治她一個誣陷罪,可是,他清官名宦的聲譽豈不也要受到損傷!他是領教過那些幾社文人厲害的呀!驅逐了與他們交好的女人,他們是不肯善罷甘休的!他們會把此事誇張擴大,寫成奏章,送到朝廷去的。他們人多勢眾,又少年氣盛,那會惹來很多麻煩的。
他進退維谷了!驅逐之言已出,又怎好自己收回?若是李待問能提一句,他也可順勢送個人情,給自己留下餘地啊!他正進退兩難的時候,門上通報說:“雲間名士,舉人陳子龍求見!”
他暗自笑了,這才是真正的說客呢!聽說陳子龍跟那女人交往甚密,關係非同一般,他是絕不甘願讓她走的!可他對子龍又有幾分敬畏。他不單是幾社的領袖之一,在文士中有著相當的威望和號召力,而且他這位雲間著名的才子,又是力主改革吏治的清流,頗受到國人敬重的。不可怠慢!他立即令萬恭收起書軸,傳話:“有請!”
子龍走進客廳,一面向知府施禮,一面說:“府臺大人,學生求老父母來了!”
“哦?”錢橫作出一副驚訝的神態問,“不知賢契所求何事?”
“傳說大人要驅逐柳隱,學生就此事欲敬上一言!”子龍呷了一口花茶,察看著知府的神色。
“不敢相瞞,確有此議。”
“大人!這可使不得的。”子龍放下茶杯,將河東君非同常才之處歷數一遍後,又說:“驅之可惜呀!大人愛才若渴,我雲間才會人才輩出,大人豈能容不得一個才女!”
“哈哈,賢契不愧為真才子也!會說話!會說話!”他放肆地向太師椅那嵌有大理石山水花紋的椅背上靠去,“可是,賢契熟讀詩書,豈不知女子無才便是德之說嗎?反之,女人有才,必定無德!留之會損我郡民風!這正說明本府驅之有理呀!”
子龍立即反駁說:“大人,話不能如此說絕,一概而論。柳隱乃是個難得的奇女子呀!”子龍懷著誠摯的同情把河東君坎坷的身世以及她的好學和才華,像對友人那樣向錢橫敘說了一遍,想以此來打動他。不知他出於什麼心理,他只說了她從姑蘇流浪而來,隱去了她盛澤和周府一段生活經歷。
可是,錢橫聽完卻怪笑起來,“哈哈自古才子愛佳麗,莫非賢契是被她的美色迷住了?何不納為偏房,也幫我免了一樁公事。”
子龍正色道:“大人,請恕學生不善玩笑。學生乃是尊崇大人廣開言路之訓,才來向大人敬上一言的。並非來此弄月嘲風。”
錢橫見子龍不悅,又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說:“賢契休要認真,老夫與你說笑呢!言歸正傳吧,驅逐之事乃縉紳一致所求,沒有轉圜餘地,怎好出爾反爾,失信於民呢!”
子龍完全明白這是託辭!便耐住性子說:“大人!請教驅逐之理由?”
“驅逐流妓,淨化風氣,乃本府職責,亦為郡會道德民風,子民前程,深合民意。”
子龍坦率地說,依他之見,假若這人世間沒有想從可憐的婦人身上尋歡作樂的老爺,社會上就不會存在這個可悲的行當。作為民之父母郡首,應謀求從根本上剷除產生它的根基,不應去懲罰應運而生的弱女!“這不公正!”他說,“柳河東君,因葬母而賣身,淪落平康,現在雖已爭得了自由之軀,然而只有天地容身,不得已以江湖為家,與詩書文士為友。這樣的奇女子,若以驅流妓之名來驅趕她,實屬不妥!”他越說越激昂,“不平則鳴,此舉恐怕要在文士中掀起風波!”
子龍這最後一句話,擊中了知府的要害。他的態度緩和下來,不得不拐彎抹角給自己找臺階,“噢!奇才?何以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