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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為她牽馬前行了!能以此讓她的情緒得到變化,他感到莫大的欣慰。
尋不到河東君,阿娟哭,船伯黑沉著臉坐在船頭,阿貴無聲地仰臥在鋪位上。船上籠罩著陰冷沉悶的氣氛,彷彿河東君已經遠離他們而去。突然,阿貴甩掉棉衣,“撲通”一聲跳進了冰徹骨髓的湖水。
阿娟奔了出來,大聲喊著:“阿貴,快上來!”
他沒理她,沿著湖岸游去。
阿娟推搡著悶聲不語的船伯說:“大伯,快叫阿貴上來,他要凍病的!”
老人無聲地撥開阿娟的手,兩顆混濁的淚水滾出了眼窩,沿著刀刻似的鼻溝紋,滴落到船板上,船板上立刻出現了銅錢大的兩塊溼潤。
子龍在前牽馬,河東君高高地坐在馬背上,緩緩行走在湖埂上。左邊是汪洋的湖水,波峰浪谷;右邊是被割成塊狀鏡面似的水浸田疇,風呼嘯著從他們身邊掠過,掀起他們的衣衫,四野沒有人跡,除了水,就是風,一幅多麼悽清的行吟圖啊!河東君想到現在的無家可歸,又想到她隨母北上尋父的情景。那年,也到處是水,就是這該死的水,使她成了個沒有人身自由的孤女!想到這,不禁悽然淚下。疾走的風,又很快將它吹散了,帶走了。就衝著子龍這一豪舉,她也要同命運作堅決的抗爭,即使破釜沉舟,也要逼使錢橫撤回驅逐令。她已有了留下來的主意了,她想試試自己的力量是否能保護自己的權益。當然,不到關鍵時刻,她不會亮出她握有的那張叫錢橫投械的王牌。她要讓大人老爺們嚐嚐她這個弱女子的厲害!想著想著,心裡衝動起一種報復、洩憤和反抗的興奮。突然,一個惡作劇的狂想倏然而生,她想要子龍走大路,穿過人多的長街,讓她在眾人面前威威風風走過去,把那些視她為洪水猛獸的老爺們嚇得目瞪口呆。她要當他們的面,在馬上仰天長笑,笑得他們魂飛魄散!那該多麼解氣,多麼氣派,她想像著挑戰的快感。氣氣他們以後,她還要留居松江。
就要行至三岔路口,河東君卻又猶豫了,在渺無人跡的湖濱,為討自己心上人的喜歡,牽牽馬,逗逗樂子,也是名士的一種風雅,傳揚開去,亦不足為怪。若果在眾目睽睽之下牽馬過長街,那就另有一說了。將會引起怎樣的後果,她不敢想了。頃刻之間,傳聞會引起眾憤,就要像雷暴那樣衝擊著雲間,掀起一場更大的軒然波浪。他就要受到輿論的攻訐,在他的家中也要颳起一場風暴,他之所以來尋她,就是為了她能留下,而那樣,她更不能為社會所接受了!對她的留下,就會產生新的障礙。她不能讓她的知己、友人一片好心受到傷害,也不能叫他感到失望。想到此處,她猛地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子龍驚異地望著她問:“你怎麼不騎?”
她朝他莞爾一笑說:“臥子兄,你上去,我給兄挽馬!”
雖系春寒浸骨,子龍的心裡像生著一盆熊熊烈火,他深情地注視著她,突然,他心裡湧起一種慾望,想擁抱她,在那俊美得無與倫比的臉上吻一下。
這時,湖中突然站起一個水淋淋的人。
子龍嚇了一跳,河東君也驚訝地叫了起來:“阿貴!你?”
阿貴朝他們憨憨一笑,又扎進水裡。
子龍說:“你看,他在水下找你呢!”
河東君心裡一熱,她拽住韁繩,牽著馬和子龍並肩向前走去。
第二部分 河東君痴情斷琴絃第22節 名宦(1)
松江府府臺錢橫,此時,正在官邸書齋的太師椅上閉目沉吟,他身旁的茶几上,放著一封啟開的書札。
那是柳如是河東君派人送來的。她沒用副啟,一開頭就直抒胸臆。“據聞,知府大人慾以驅逐流妓之名驅趕柳隱,令隱頓生疑惑,”她向知府敘述了數月前發生在澱山湖上的事。接著書道,“大人被譽之為當今名宦,理應督飭家僕,促其送還,向物主賠罪致歉。然柳隱等待數月,仍不見有送還之意,反要逐隱,隱豈心甘?莫道隱體賤位卑,卻不失丈夫襟懷,從未外揚此事,大人若以隱弱女可欺,迫使隱再度流浪,隱亦無所懼。可大人未免有強索他人珍貴之物,反加害物主之嫌,宣揚出去,恐怕對大人聲名有所不利。請三思!”
他把信箋往茶几上一扔,一拳砸在上面,氣憤地說:“狂妄的刁婦!”
聽差聞聲,誠惶誠恐走上來:“大人!”垂手侍立在一邊。
他抬手揮了揮,讓他們下去。人言這個女人不是尋常之輩,有膽有略,不可草率對待。他是松江的至尊,不能敗在這個刁婦手裡,他深知這個婦人在雲間的深廣社會關係和在文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