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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慶節在他旁邊坐下,也不說話,看著兩面剛剛揚起的旗子發呆。那兩面旗子,一面繪著石筍,一面繪著花苞。
一個人坐著再無聊也不覺得尷尬,兩個人坐著不說話可就有點窘迫了。桑谷雋怕姬慶節問起他不想說的事情,先開口道:“看什麼?”
“沒,沒什麼。”
“沒什麼?嗯,你看著的那兩面旗子是什麼來著?畫得好奇怪,好像,好像那感覺一時說不上來。”
“那是巫舞團。”
“巫舞團?什麼東西來著?”
姬慶節想了想,似乎在考慮如何措辭。過了好一會才說道:“是一個巫師商人建立的行走團伍,團裡養了很多巫巫女。”
“巫女?養巫女來幹什麼?給人治病?”
“差不多。”姬慶節說,“治男人的病。”
“男人的病?我知道女人是有些我們男人沒有的病的,怎麼男人也有麼?”
姬慶節被他問得見底,終於放開了,笑到:“就是男人,嗯,特別是單身男人經常犯的病。比如你我,鬱悶到實在不行的時候,可以到那裡解脫髮洩。”
“哦,”桑谷雋道:“還有這樣的好地方。你去過沒有?”
姬慶節的臉一下子有些發紅。
“幹嘛?”
“沒唉,我去過。我十七歲開始,家父覺得我能獨當一面以後,就時不時地閉關,有時候是真閉關,有時候是假閉關。”
桑谷雋奇道:“假閉關?”桑谷雋有些奇怪姬慶節怎麼話題轉得那麼快。
“嗯,他其實是出城去了,為了穩定人心,就宣稱閉關。”
“那這次”
“這次是真的。”姬慶節繼續他原來的話題:“他每次閉關,我便成為整個邰城、甚至是整個西北華族的領袖。唉,你想想,當時我才多大?雖然這幾年也歷練起來了,但壓力仍然大得要命。如果在和平時期也就算了,可是偏偏遇上犬戎虎視眈眈的亂世。你想想,我一個決定,有時候就會影響成千上萬人的生死——像這次摯任氏的覆滅,還有申屠氏的傷亡,我都要負很大的責任。”
桑谷雋道:“你也不要太過自責。這個世界的格局,本來就是各個國族之間的鬥爭與消長。每個國家和民族都有聰明豪傑之士,都在努力地為本族謀利益。你努力,別人可能比你更加努力;你高明,別人也不差。族與族之間鬥爭的成敗,有時候不是個人的能力和願望所能決定的。”
“我知道。可我總覺得很多事情我能做得更好。”
桑谷雋笑道:“你要是老這樣想,遲早會出問題。”
“嗯,這個我也知道。”姬慶節說,“所以我常常想盡各種辦法去排遣,但有時候那種揪心揪肺的感覺你懂不懂?”
“知道。”和姬慶節不同,蠶從一直太平無事,桑谷雋有父叔在,還沒嘗試過接手國政的壓力。不過最近他也很煩,雖然國家的事務和愛情是不同的,但所引發的“後遺症”,有時候也有相通之處。桑谷雋嘆息了一聲,道:“這種不是痛苦的痛苦,有時候不但自己無法排解,而且,而且而且不足為外人道。”
“說得好。”姬慶節說:“就算是最親近的父親,最信任的朋友,也有些說不出口、或不願意說的話。而我站在這個位置上,更是連痛苦鬱悶都不能放在臉上,每天都要表現得很開心很自信,這樣才能讓我的臣民們安心。”
“我雖然也是蠶從的王子,可從沒理過事,父親也還沒給我什麼擔子,在這方面倒還沒有很深的體會。”桑谷雋嘆道:“不過我終於明白不破為什麼要離家出走了。他所面對的壓力,比我們都大得多。而他的性子,偏偏又比我們放縱十倍。”
“不破?”姬慶節奇道:“有莘兄有比我們更大的擔子?”
桑谷雋笑到:“他沒跟你提起過他的身世是吧?也是,他從來不願提起。我知道也是從旁人言語的蛛絲馬跡中瞭解到的。”
“身世?是指要復興有莘氏麼?”
“不是。”姬慶節道:“比這個還要麻煩十倍。”
姬慶節思慮良久,卻無答案,搖了搖頭道:“如果是什麼秘密的話,你不說也無妨,我理解的。”
“也不算什麼秘密了。”桑谷雋道:“既然連念念不忘要致不破於死地的都雄虺都知道了,這件事情瞞著別人又有什麼意義?更何況,你又是我們的朋友。”他頓了頓,望向東方的天空:“有莘不破不是有莘氏子孫,確切來說,他是有莘氏的外孫。”
“外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