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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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婉從挾在肘彎的大衣裡取出一幅卷著的圖畫,放在櫃檯上展了開來。
這是一幅鴛鴦戲水圖。昨天晚上,江上行、馬天曉離開之後,白玉婉鋪開宣紙,揮灑大筆,潑墨點彩,畫就了這幅寫意花鳥畫。
周寶鳳細細把眼前這幅畫觀賞了一番。顯然,她對此畫很感興趣。看到畫的下方,她陡然目光一轉,緊鎖雙眉。這使畫的主人也感到愕然。
“怎麼啦,畫得不好?”
“好,好。”周寶鳳顯然在應付,“我不懂畫,感到畫得很不錯。只是”
“只是什麼?請直說。”
“我感到有點奇怪:為什麼你這幅鴛鴦戲水圖,只畫一隻鴛鴦?人家都是成雙成對的。”
好厲害的目光,誰說人家不懂藝術,沒有藝術的目光。這也正是白玉婉畫這幅作品的本意所在。沒想到被這位絲廠女工一眼就看出來了。
白玉婉只得解嘲地說:“大概畫這幅畫的人喜歡孤眠獨宿,也可能畫的時候時光匆促,只畫了一隻鴛鴦。我想恐怕也有人會喜歡單隻鴛鴦,樂意買這幅畫的。”
這番解釋,連同白玉婉臉上表情,已使對方洞若觀火。周寶鳳勉強點點頭說:“那好吧,就放在店裡試試,有沒有人喜歡買,就看白太太的運氣。”
說話時她的目光一直沒離開白玉婉。這目光使素有涵養的白玉婉也有點招架不住,只得匆匆告辭。
這幅畫很快送到了石亦峰手中。當週寶鳳把《鴛鴦戲水圖》塞到他的手裡時,臉上滿是怨怒與嫉妒的表情。
石亦峰正在睡覺,被周寶鳳的大叫大嚷吵醒,如墮五里霧中,不知發生了什麼重大事件。等仰身坐起,攤開畫一看,才驚喜地叫喊起來:“啊——是玉婉的畫。”
石亦峰在《新聞報》和《中央日報》上,先後見到白玉婉在南京街頭作畫的照片。當時他搞不明白,聽黃仲洲說白玉婉已經去了臺北,怎麼一下又出現在南京街頭。是真是假,他要探聽清楚,就派人去找黃家的女傭張阿囡,豈料張阿囡又被人殺害在廁所裡。再找黃仲洲的小車司機陸奎之,那天晚上,在接頭地點,石亦峰看到陸奎之隨同黃仲洲前來。難道他同這批失蹤的國寶有聯絡?還是怕這麼大一個案件會連累到他?一連串發生的事,使石亦峰一籌莫展,陷入撲朔迷離境地。他只得遵照地下黨上級領導的指示,暫停活動,以觀時局發展。十字街的聯絡站也不讓他出面,而由周寶鳳去張羅,把書畫鋪改成雜貨店,無非暫時遮人耳目。
昨天晚上,周寶鳳回家來告訴他:有個姓白的太太來找他。石亦峰不相信真會是白玉婉,很可能是敵人冒名頂替為探聽他的訊息,所以並不放在心上。
今晚周寶鳳回來,二話不說,把這幅畫朝他手中一塞,他這才認真起來。
一看,果然是白玉婉的畫。那細膩的筆墨,那抒情的調子,只有女性畫家才會有的。
還有畫面右下方那娟秀清麗的小楷簽名和一方印章,“玉婉”如紅唇般在微笑。這方印章還是石亦峰在藝專時為白玉婉鐫刻的。現在拿出來蓋在這幀《鴛鴦戲水圖》上,而且畫中又只有一隻鴛鴦,深意不言自明。石亦峰這樣絕頂聰明的男人,會看不出來嗎?
“好喲!這麼三番兩次來找你,看她急巴巴的模樣,好像是非要見到你不可。但又不肯直說,故意說是要賣畫,替她找個主顧。哼!真是闊太太那套臭架子,忸忸怩怩,裝腔作勢,難道我看不出她是誰嗎?還想在我面前演戲?”
今天周寶鳳是滿肚子不高興,又酸又辣的話朝石亦峰劈頭蓋腦地淋了下來。有人說:女人都是小心眼,特別是戀愛中的女人。作為石亦峰助手的周寶鳳,雖然是女工出身,平時說話辦事也很爽朗,而且也接受黨的教育多年,但碰到這種問題,也會感情用事,一下失去理智,變得異常粗暴偏狹。因為在工作接觸中她已愛上了石亦峰。
“寶鳳,白玉婉的情況我不是早同你說過嘛,有什麼可瞞你的呢?”石亦峰只得跳下床,來到她身邊不住地拍拍肩膀撫慰她,“她現在是黃仲洲的太太,絕不會看得起我這個窮光蛋。她來找我,肯定有目的。”
“有目的,什麼目的?”周寶鳳不住追問。
“什麼目的,我怎麼知道?”石亦峰只得不住地陪笑。
“你肯定知道,她來找你這個舊情人,還不就是那回事。”
這下倒觸怒了石亦峰,感到自尊心受到極大傷害。他雖然在從事黨的地下工作,也同這個絲廠女工關係密切,但人格上始終保持著知識分子的清高與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