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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的日本帝國主義,正在瘋狂地擴軍備戰。在甲午前夕,日本海軍已擁有新式艦艇二十一艘。其中九艘是一八八九年以後始完工下水的英德制最新型快速巡洋艦,裝配有十吋左右速射炮數十尊。前節所述那條世界最快的巡洋艦(時速二十三浬)吉野號便是一個有決定性的生力軍。當時世界軍備競爭激烈,日本海軍之迅速發展,足令歐美震驚!它從世界的末位海軍迅速竄升至第十一位;黃海炮響時,它的戰鬥力已早越我軍之上矣。
在這一國際軍備發展之下,我當時的反應又如何呢,第一敏感的當然是身當其衝的海軍將領了。丁汝昌不是如後來人想象的顢頇官僚。他是一位立志以身許國的戰將和「死士」。他雖是舊式水師出身(和日本的伊東佑亨一樣),但是在重洋之上,十六年不斷的磨練,使他對國際形勢和新的海軍戰略,也瞭如指掌(丁汝昌曾數度去歐洲和日本、南洋等地訪問考察)。何況他手下的各艦管帶和大副等人,都是經過嚴格訓練,而精通外語的第一流世界級的海軍將領。外加數不清的「洋員」,隨艦服務。
他們眼看假想敵的日本海軍,咄咄逼人,一天天地超過自己;諸將生非木石,首當其衝,怎能不憂心如焚,他們都是職業軍人,知道在大洋之上作戰,以時速十五浬的慢船,對抗時速二十三浬的快艇,那自己只有捱打的份兒。打敗了,無法逃避。縱使打勝了,也無法追擊。克敵制勝,貴在知己知彼,李鴻章在其奏摺上,也一再轉述之。
他們更知道,在海上炮戰中,五分鐘打一炮和一分鐘打五炮的區別。敵人以快艇快炮,飄忽而來。一瞬之間。敵彈如疾風暴雨,臨空而下。再一轉瞬,敵艦又已逃得無影無蹤。你以十五浬的時速;五分鐘一炮的慢勁,真是既無招架之功,更無還手之力。烏龜對鯊魚,如何克敵制勝?!
不幸的是他們所具有的拔尖的「四化」專業,在那個顢頇無知、貪汙腐化的官僚垃圾堆裡完全被孤立了——在下者是急爛肝腸;居上者卻無動於衷。
丁汝昌和他的將領們,無專摺奏事之權。他們只有向李鴻章呼籲、陳情,請求「轉奏」。但是李鴻章這位慈禧太后的「周恩來」,和毛主席的周恩來,並無兩樣。李鴻章對國際局勢的認識,難道還不如丁汝昌、劉步蟾?!可是他也知道,他上面那個無知而專橫跋扈的老潑女和周恩來上面的那個無知而專橫跋扈的老潑男,也並無兩樣。面對這種昏後暴君,他們知道「忤旨」、「強諫」不但無濟於事,後果有時且不堪設想。但是「和稀泥」和久了,以時間換空間,事情有時或可有轉變的機會。所以他們就和稀泥了!
李週二宰相,都是久歷宦途的太極拳師。他二人一前一後,豈好和稀泥哉?形勢比人強,亦有所不得已也。何況暴君之外,各自的朝廷也各有個「四人幫」(西太后的四人幫,筆者曾另有專文詳述之)。加以派系傾軋,幸災樂禍,所以李鴻章對自己部下的要求,有時連轉奏也不敢轉奏一下。因此,大清帝國的海軍在創辦之時,雖然曾火熱一陣子,把「四化」(科技)推到巔峰,躋身八強之列;由於「五化」(政治)不能配合,科技發展也必然走入死巷子。光緒十四年(一八八八)以後,正當日本海軍全力向前推進之時,中國海軍竟然「未購一艦」!
不特此也。就在中日雙方都已箭在弦上,戶部卻取得海軍衙門的同意,於一八九二年正式宣佈以太后萬壽需款,海軍停購艦艇二年!這正是甲午的前夕啊!
快艦買不成了,至少快炮也該多買幾尊嗎?朝鮮局勢吃緊,李鴻章循部下之請,要海軍衙門撥款六十萬,購快炮二十尊,以替代各主要艦艇上之慢炮,而戶海兩處,竟一毛不拔。李氏不得已,乃自海軍日常糧餉給養之中,擠出二十萬兩,聊購次等快炮十二尊,以平艦上官兵之積憤。
這種腐爛的政治,拖垮了新興的海軍,在前線劍拔弩張的將士,焉有不知之理?知道了,內心又作何反應呢?
朋友,我們讀史者和著史者,不妨設身處地想想嘛:假如你我也是當時海軍將士的一員,我們作何感想呢?據中西記載,丁提督那時憂心忡忡。他已作好心理準備,死而後已。
劉步蟾、林泰曾、鄧世昌諸將領又何如呢?——他們三位後來都是自殺殉國的。據當時隨艦的「洋員」事後的回憶,甲午戰前,各艦之上的青年水兵(包括黎元洪吧),士氣極高,個個摩拳擦掌,準備廝殺;可是艦上的高階將領則個個面有憂色。這一現象因而使那些旁觀的洋員認為,中國下級士兵水手戰士,可愛可敬;而他們的上級將領,則個個畏葸無能,膽小該殺(詳見下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