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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孫可望這麼說話的時候,許平知道他就是要推銷他那一套理政理念了,不過許平並不討厭聽,因為除了效果一般都不錯外,孫可望的歪理邪說也挺有意思:“孫兄請講。”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所以士農工商,士人當然是頭一等放心的了。”孫可望伸出一根指頭:“可是商人,前有弦高之流,存亡續絕,言辭折蘇張;後有呂氏之輩,霸王真龍之位,彼氏眼中不過一奇貨爾。這種人若不竭力打壓,天子晚上如何能睡得著覺?工匠,制兵修革,王師賴以攻伐奪取,築城修壘,天子得以穩固社稷,豈有不牢牢握在掌心之理?而農人,自古亦有水舟之說,僭越之徒不必說,縱有天命在身,無德仍二世而滅,有德亦不過三百載,當然也要提防。”
“原來孫兄的意思是,天子和士大夫共治天下是因為天子不敢與別人共治,尤其是商人。”
“哈哈,正是。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孫可望重複一遍這對聯,帶著一絲不屑說道:“他們也就這點本事,真作亂便似乳狗撲人,人人得而制之。”
“唯力是視啊。”許平忍不住又是一通搖頭。在開封體察民情的時候,許平發現一個問題,就是百姓們雖然對不用繳納皇糧感到很高興,但真的有一段時間不繳納後,他們又會心裡不安。因為千百年來種地繳糧乃是天經地義,以前太多固然是繳不起所以要盼著闖營來,但現在一點不繳又常常心虛覺得欠了債一般。
與這種對大明天子的隱隱歉意相反,百姓對繳納孫可望那些關卡稅金很有牴觸情緒,雖然他們感激闖營轟走了破家滅門的地方官,但心中仍視闖營為賊,覺得給賊交銀子是不沒有道理的。那些許平訓練的地方民團不用說,就是近衛營中的官兵,也有不少人盼著朝廷早日招安,只要大明天子許諾既往不咎、不收繳無論如何也交不出的糧稅,他們還是指望有一天能回去當老實良民。許平對此有些擔憂,不過他估計唯力是視的孫可望對此不屑一顧。
果然。
孫可望聽到許平說起這些事後,滿不在乎地笑道:“他們也就是嘴裡上抱怨、抱怨罷了,我還真不信誰敢不交,或是誰敢私通官府作亂。”
其實許平心裡有一個想法:“國民書局,剛出了夏批社會合約述第二卷。”
“哦,那個夏生,那本著名的反書,又有什麼有意思的說法麼?”
“夏生在第二卷一開頭,講了一個故事,是講一些遠涉重洋到我們中華來的泰西人,他們對我們中華的風物都感慨不已。”
“那當然。”孫可望不假思索地說道:“我們中華幅員遼闊,應有盡有,這些海外蠻夷估計是大開眼界。”
“孫兄所言固然,但最讓這些泰西人感動的是”許平對孫可望轉述道,很多西方人看到在大明治下,很多老者受到官府的優待,甚至有專門為他們預備的上好大米供這些老人食用,而不是像西方那些老邁的領民,被領主當作沒有壓榨潛力的廢物而棄若鄙履:“我中華富有四海,外邦自是不如,但更有儒家的仁愛,讓我們中華像是黑夜中的明月,風雨中的銅標,令萬邦敬仰。”
“是啊,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孫可望似乎也有點感慨,不過:“不過,當今聖天子在位,好像這些都沒了吧?”
“是的,都取消了。夏生的書裡跟著就說到了這個,我中華自古敬老愛人,唐時便是死囚,亦曾有過冬添被褥、夏給紗帳之事。非為利也,為仁也——此華夏所以有別於蠻夷。可是夏生說這從來都是屬於恩賜,予者自謂積德行善,而受者也感恩戴德。既然是恩賜,那麼拿走百姓也無話可說。”
許平又引述夏完淳的一些論述:這些災民世世代代都是大明的子民,他們的前輩繳納皇糧,維持大明朝廷的運轉,如果說得更遠一些,他們當年貢獻子弟跟著明太祖打天下,就是因為明太祖許諾要驅逐韃虜,給天下萬民一個乾淨的乾坤。
“不管怎麼說,太祖高皇帝許諾的仁政絕不會是奪走百姓的口中的活命糧,更不會是拉走農民的妻女。恰恰相反,太祖高皇帝保證每個良民都能活下去,只要勤勞耕作便能免於飢寒,如果大明天子做不到這一點,那他就是違背了太祖高皇帝的許諾,撕毀了百姓擁戴他為天子的合約。此刻,他是賊而不再是天子了。”
“夏生、儒家也就是儒生會去研究為什麼要造反,不但要造反,還要造得堂堂正正。怪不得祖龍要把他們都坑了。”孫可望搖搖頭:“嗯,我承認我犯了一個錯,儒、俠,還不是一回事。大將軍打算在歸德推廣夏學麼?”
“是的,我們要讓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