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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現在,虹虹越來越叫人放心不下了。父女之間的隔膜似乎越來越深,距離也越來越難以彌補,見了面,除了互相說幾句“吃飯了嗎?”“早點睡吧,”“注意彆著涼。”之類的廢話,幾乎連一句正經話也沒法談,一談就吵,一吵,全家不安寧。虹虹的思想以前就偏激,無論“左”還是‘右“,都喜歡極而言之。如果僅此,還可以慢慢引導,慢慢說服,可令人不能容忍和原諒的,卻是她身上那種過去未曾有過的個人主義的東西,赤裸裸的自私,無掩飾的自私。虹虹過去不是這樣的,她就是在當紅衛兵發瘋的時候,心裡也還有著許多火熱純潔的嚮往,這十年的顛雲倒霧,一下子把人擰到反面去了,從盲目地相信一切到一切都不相信,對自己人生道路上這一串左右搖擺的腳印,虹虹自己並不覺察,也懶得反顧一下。可他做父親的卻是看得再清楚不過了,跟她說,她還不以為然,總是從鼻子裡笑一笑,做著不屑一答的神情,彷彿說:”瞧,您又來了。“幾次都搞得他極不愉快。說真的,他倒寧願虹虹的思想重新復歸到少年時代的狂熱和盲從狀態中去,只要國家的政治形勢穩定,這毛病並不難因勢利導,改過來,他實在不願意看她這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冷笑。
是不是他太嚴厲,太簡單了,惹得孩子不願意同他討論事情?做為父親,他是愛虹虹的,可這愛的確只停留在內心深處,很少表露出來。孩子是不是沒有感覺到?仔細想想,也是,就從他恢復工作以後算起吧,他就沒有真正幫虹虹辦過一件事,連和孩子們在一起親熱的時候也極少,虹虹會不會因此生怨?看來也不全是,如果說,在“四人幫”時期虹虹的煩躁常常是不滿於自己和家庭的處境的話,那麼現在,她還有什麼不滿的呢?說到底,個人主義不得了,永遠沒有知足的時候。
前些天,虹虹請她劇院裡的一位院長來家裡吃飯,他在飯桌上無意間問了幾句劇院黨組織的狀況,結果那位副院長誤會了,以為是向他暗示虹虹的組織問題,忙說了些許願的話。
他聽了倒也沒說什麼,如果虹虹真的在單位裡好好工作,把組織問題解決了,倒也是件好事。
前天,那位副院長又給他來了封信,說解決虹虹的組織問題關鍵要過黨小組和黨支部這一關,可虹虹在劇院裡——當然,信中的措詞是含蓄婉轉的,但意思明白——虹虹在劇院裡的群眾關係不好,而且到現在連入黨申請書也沒寫,希望家裡能配合點點她。他當即找虹虹談了,一個青年,政治上對自己總要有要求吧?既有要求,就得嚴格約束自己,高標準衡量自己,高標準本身就包括了搞好群眾關係這一項在內,而搞好群眾關係,又首先要從反對個人主義做起他說了將近半個小時,說到後來連自己都有點動感情了,“虹虹,你忘了你這名字了嗎,我原來起的是繼承的繼,紅色的紅。這麼多年了,就是在文化大革命蹲牛棚挨批斗的時候,爸爸也還想著,我是革命的,我的後代,我的一家都是革命的,歷史總會證明這一點。”他對虹虹是懷了多麼大的期望與寄託啊,他的老淚都快要掉下來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他相信虹虹是懂事的孩子,這些充滿了父愛的話不會使她無動於衷的,他就是這麼一廂情願相信著自己的判斷。他還記得市裡的一位團委副書記在大會上講過,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青年人有一個突出的特點,就是在粗野的、著破紅塵的外表下,潛藏著一顆並未完全凍僵的 心,他相信虹虹也沒有凍僵。可是虹虹,他萬萬沒有想到虹虹竟然 會那樣傷他的心,她怎麼會這樣呢!
“爸!您別管我的事行不行產‘她皺著眉頭跺腳,簡直有點氣急 敗壞的樣子,”市民盟的人剛找我談過,都同意我參加了,要是知道 我要入黨,人家就不收了。回頭黨再入不了,參加民盟的事又吹 了,我幹嘛呀!“
“什麼!”他大吃一驚,“你要加人民盟?這種大事,怎麼也不先跟我說一下,不問問我的意見?”
“我多大了,什麼事還都得先跟您說呀?”
“不行!”他拍了桌子,“我要你加入共產黨,你是共產黨的後代!”
“爸,你不瞭解我們文藝界的情況,參加民主黨派可吃香呢。再說幫助民主黨派發展組織,是中央的精神,您還是市委書記呢!”
“你這是··,”他無言以對。要再說,虹虹還會講出一大套“互相監督”、“長期共存”的統戰工作的方針政策來堵他的嘴。
他不知道該怎樣來回那位副院長的信。
施萬雲很沉重地在屋子裡踱了兩趟。屋子很悶熱,暖氣燒得太過火了。據說這一排“復辟房”的暖氣是全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