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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有抽菸的,有喝水的,亂哄哄地說著話。他遊目四矚,在一個窗戶邊上看到了大陳,擠過去問道:“怎麼回事?”
“昨天晚上局裡臨時通知我們處今天到這兒來,現在這兒是打擊十一廣場反革命活動的第二分指揮部,咱們處就在這間屋子。”
吵吵嚷嚷的噪聲突然安靜了許多,站著的人紛紛找座位坐下來,他看見甘向前和紀真一前一後走進屋子。
紀真陰沉著臉,先說:“各科看看是木是人都到齊了?好,現在請甘局長佈置任務。”
甘向前臉上掛著躊躇滿志的冷漠,有人給他搬過一把椅子,他沒有坐,兩手按在椅子背上,向屋裡環視了一下,然後用他特有的緩慢節奏說道:“目前,廣場上發生的事,性質嘛,我想不用多講了,大家都是公安幹部,大是大非問題站在什麼立場上,我也不多講了。時間不多,我扼要把敵情介紹一下。從昨天廣場上的情況看,送來的花圈比前天多了三倍,從今天早上的情況看,還有增加的趨勢。剛才廣場上大概就有五六萬人了,現在可能更多。昨天夜裡,六處、十處和十一處的同志已經幹了一宿,現在他們準備撤下去休息,由你們處、刑警隊和從各分局抽出來的同志接他們。昨天傍晚,我們在紀念碑那兒抓了幾個人,和一些木明真相的群眾發生了衝突,十一處的一位同志還受了傷。有些人是狂得很吶!昨天中午市局政治部的一個軍代表在觀禮臺那兒只是對幾個青年好言相勸了幾句,就被打了一頓。今天,同志們上去,也要做捱打的思想準備。第二分指研究了一下,今天,我們在策略上可以靈活一些。你們上去,主要是透過觀察來發現那些利用送花圈進行鬧事和那些張貼、宣傳反動詩詞的壞人,至於圍觀的群眾,可以不去管他。發現壞人以後,儘量不要驚動,在這些人離開的時候再尾隨出場,跟出下落。如果非當場抓捕不可的,也要以多勝少。昨天六處的同志摸出一個經驗,群眾一般最恨小偷,對那些閒事的壞人,我們可以以抓小偷的名義公開扭獲,這樣還能得到群眾的支援哩。這經驗我看很好,你01也可以試試。”
一屋子的人鴉雀無聲,周志明向四周看看,人們都在出神地聽著,許多人臉上凝然有一種莊嚴的神氣。“公安機關是無產階級專政的鐵拳頭,鐵的,不是豆腐的!”“大是大非問題站在什麼立場上”什麼立場?一張張莊嚴神聖的臉他不由聯想起三月二十五日那個傍晚,他們帶著徐邦呈從小招待所出發前甘向前的一番臨陣動員,自己當時大概也是這麼一副深受鼓動的神情吧。可現在心裡頭為什麼這樣矛盾,這樣發虛呢?他閉上眼睛,不論怎麼想也不能從甘向前的聲音中找到一點地激動和光榮了。他甚至產生了一個近於荒唐的感覺,彷彿他們不是去抓賊而是去做賊,反正不是去幹什麼光彩事情。
甘向前終於結束了他那慢條斯理卻又暗藏鋒芒的動員,在椅子上坐下來。紀真又說了幾句什麼,沒聽清。只見大家都轟隆轟隆站起來往外走,他便也跟著動作起來。
“不要太集中,分批出去。”紀真在門口說了一句。
走到廣場上,他沒和別人在一起,一個人踴躍著各處轉,看到有講演的,就擠在人群中聽,聽完了抹身一走,根本不管;有新送來的花圈,他也湊上去看;一箇中年婦女想跟一個花圈合個影,拿著個相機求他幫忙,他用心仔細地給人家照得好好的;他看見一群小學生在一個大花圈面前嗚嗚咽咽地鞠躬,竟也忍不住站在邊上跟著深深地鞠了三個躬。看著一片片的花圈,看著一片片的人,他心裡直想大哭一場。這些年,人全是那麼自私、冷冰、疏遠、互不關心,天下大亂,老是亂,人心成了不可收拾的一盤散沙,而今天,他好像是頭一次親眼看到現實生活中還有這樣萬眾一心的場面,叫他激動得兩腿發軟,全身都被一種極為純潔極為悲壯的英雄主義感染了。
從方尖碑的腳下回來,他在廣場中央看見了大陳,大陳倒揹著手,悠悠地像在逛大街,走到每個製做精美的花圈前都站下來欣賞地看兩眼,他正想叫他,突然覺得胳膊被人拉了一下,原來是陸振羽。
“發現什麼了嗎?‘低振羽一頭灰汗,疲倦地問。
“沒有,你怎麼這副德行?”
陸振羽懊喪地擺了一下手:“別提啦,有個大鯊魚,我一直跟到歧山路南口,還是給那小子甩了梢。媽的,我這身膘幹外線還真不靈,累慘了,你看,”他從兜裡掏出張公共汽車票,“我坐七路汽車回來的。”說完又放回兜裡,“回去報銷。”
他拍拍小陸的胸膛,“得了,你看大陳就是外線出身,你比他還瘦點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