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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老頭子搓背,該是多麼難為情的場面啊。他開始常常違拗不過,只得紅著臉由他去搓,把頭勾得低低的,生怕熟人看見恥笑。這幾年,由於他一再固執地拒絕父親這一傳統的寵愛,才算從那種尷尬中解放出來。
人們常喜歡這樣概而論之:對孩子,爸爸總不如媽媽
哦,媽媽,對他來說是多麼遙遠、陌生而又繞口的字眼兒啊!
母親是在他三歲時病死的,她留給他的全部印象都來自那幾張半黃照片上清秀文靜的面容。父親為什麼一直沒有再續,他是不盡瞭然的,只聽說母親在彌留之際曾要求父親等兒子長大一點再結婚。母親死後,父親是很愛他的,超過了一般父親對兒子的愛,把父性的寬懷慈厚和母性的溫柔細緻混合在一起傾注在他的身上。他儘管沒有母親,但在心靈上卻並沒有喪母的痛苦和壓抑,他仍然得天獨厚地度過了黃金般的童年和少年時代,如果不算“文化大革命”頭幾年做為走資派子女的那段經歷的話。
也許正因為這些,正因為他是從小在一個精神上和物質上都不感到欠缺的環境中生活過來的,在上了中學以後才顯出那麼低能和軟弱,飯也做不好,爐子也安不好,幹什麼都笨手笨腳的。學校到工廠學工,到農村學農,幹起活來他總比別的同學差一截。
“過來,我給你掃掃。”萌萌手裡拿起一把小管帚,在他的胸前和兩肩輕輕刷起來。“你知道嗎,我頭一次見你的時候,怎麼也想不到你會是個警察。”
“那我是什麼?”
“什麼,”萌萌笑起來,膝上的酒窩兒真好看。“你是個小少爺。轉過身來。”
他繃著臉,一聲不響轉過身去,管帚又在背上響起來。
“你怎麼會是警察呢?我又怎麼偏偏認識了你呢?”萌萌像是問他,又像是自問。“我姐姐是最恨警察的,我原來也不喜歡。警察都是粗人,從汗毛孔裡冒粗氣的人,是嗎?”
“晤。”他含混地應了一聲,懶得去解釋了。女孩子不喜歡當警察的,就如同她們不會生爐子一樣,也算是自然而然,無可非議之事。她們哪兒能體會得到,那鮮紅的領章,燦爛的國徽,威武的大蓋帽對於男孩子來說,該有多麼大的吸引力啊。
在他初中快畢業的時候,先是北京軍區在他們這一屆學生中招兵,那會兒,幾乎所有的男生都痴狂地捲入了應徵入伍的競爭之中。“當兵去”,成了當時最值得嚮往的道路,這不僅因為學生們整天掛在口頭的那句名言,“解放軍是個大學校”,可以在其中鍛鍊成才,更主要的,是大家暗地裡浮於心頭的那句實話,“不用下鄉插隊了”。並且等將來複員回來,還能由國家分配工作,似乎那簇新的綠軍裝一經穿在身上,一輩子的前途便有了可靠的保障。
那時候,他雖然也參加了體檢,卻並沒有真的去做關於綠軍裝的夢,這種事對他來說猶如海市蜃樓一樣可望而不可即。在送別入伍同學的火車站上,看著那幾個雄赳赳的幸運兒,他也並沒有像其他送行的同學那樣為自己灑下幾顆遺憾的眼淚,還沒等別人的淚跡幹掉,他已經默默地準備起下鄉的行裝了。
沒想到,接兵的解放軍剛剛走,穿著藍色制服的人民警察接超開進學校。解放軍既然招了這幫十五六歲的娃娃做小兵,公安人員當然更需要從小培養。對於看過(秘密圖紙》、(鐵道衛士)這些影片的少年來說,做一個全能的公安戰士,這是同樣大的誘惑。於是,更大的競爭在全校席捲而來。
奇蹟就在這時候發生了。在他們學校招人的那個公安局幹部是個年紀不過三十多歲的黑臉大漢,他的形象和一般學生們理想中的偵察英雄十分接近。當時他僅僅知道這個人姓馬,不像其他男生那樣閃電般地就同他混熟了。然而出人意料,這位姓馬的黑臉大漢對那班外表孔武有力而又在他身邊躍躍欲試的學生不屑一顧,偏偏看上了他,一個最不引人注目的瘦弱的男孩子。
黑大漢的全名叫馬三耀,是市公安局刑警隊的一個組長,他有一個與其神形頗為貼切的外號——“大黑馬”。大概緣於周志明清秀的容貌和靦腆的性格,黑大漢給周志明起了個親熱的稱呼“村丫頭”。但這個外號並沒能在人們嘴裡留多久,因為僅僅兩三年的功夫,周志明已經大大地變了一個樣子。這兩三年是他的青春期中一段陡升的發育曲線,身高從一米六①一下子竄到一米七八,肩膀加寬了將近一半兒,胸脯扇面似的微微凸起,一位原來在他們班裡身量最高的“力士”後來和他邂逅相遇時,竟要仰著臉同他寒暄了
他靠在碗櫃上,呆呆地看著萌萌收拾著地上的東西。這間小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