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暖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你比,我就愛莫能助了。
我承認自己有點綜合,比了沒有,自己都不清楚。心情沮喪是不爭的事實,但我也很累。成天澆瀝清、搬洋灰袋子——第一次把一袋洋灰扛到房頂上時,我自己都有點詫異:原來我還這麼有勁哪——下了班老想往床上躺。說實在的,過去我乾的力氣活都在床上,現在已經在床外出了力,回到它上面自然只想休息。這時F露出肌肉堅實的小腿,從它旁邊走過去。有時我也想在她腿上捏一把,但同時又覺得胳臂太疼了,不能伸出去。她就這樣走進了衛生間,坐在馬桶上。我已經說過,衛生間沒有門,她在門上掛了一塊簾子,故而她坐在馬桶上,我還能看到她的腳,還能看到她把馬桶刷得極白。這時候她對我說:什麼時候把門給咱安上呀。這件事沒有她想像的那麼容易,我得找木匠借刨子,把那個破門刨刨,還得買料吊、買螺絲,甚至應該把它用白漆刷刷;這樣一想,還不必去幹,心裡就很煩的了。但我沒有這樣詳細地回答她,只是簡約地答道:哎。然後她站了起來,提起了裙子,然後水箱轟鳴,她走了出來。儘管是從這樣一個地方、伴隨著這樣一些聲響走出來,F依然風姿綽約。看到她,我就覺得自己不該比。但是我有心無力。
作為一個史學家,我想到這樣一些事:在古代漢語裡,把一個不比的男人和一個有魅力的女人放在一起時他想幹的事叫作“人道”,簡稱“人”。這說明祖先也有一點綜合。晚上睡在板上,對自己能不能人的問題感到格外關切。F從板邊上走過去,坐在床墊上,我看到她裙子上的油漬沒有了,上衣也變得很平整。她告訴我說:我從408借了熨斗,然後使勁看了我一眼(彷彿要提醒我的注意),把裙子脫了下來,裡面是光潔修長的兩條腿,還有一條白色的絲內褲,裡面隱隱含著黑色。當她伸手到胸前解釦子時,我翻了一個身,面朝牆壁說道:你說過,要買幾件衣服?她說:是呀。我說:買吧。要我陪你去?她說:不用。我說那就好。在她熄燈以前,我始終向牆壁。在我身後,F脫衣就寢,很自然地露出了美好的身體。我有權利看到這個身體,但我不想看。
6
安置一個月後,我們又回公司去聽訓,這是合同規定的。那天早上我對F說:今天回公司,你不去嗎?她說:我們要晚半周。因為她比我來得晚,這種解釋合情合理。我走到公司的柵欄門外,對傳達室說了我的合同號,裡面遞出一件馬甲來,並且說:記著,還回來。那件馬甲是黑色的,胸前有個紅色的D字。我穿上它走到地下車庫裡,看到大家三五成群散在整個車庫裡,都在說這個月裡發生的事。我想找那位懷疑主義的學兄,但到處都找不到。後來聽說他已經死掉了。人家把他安置在屠宰廠,讓他往傳動帶上趕豬,他卻自己進去了。對於這件事有三種可能的解釋:其一,不小心掉進去的;其二,自己跳進去的;最後,被豬趕進去的。因為屠宰廠裡面是全自動化的,所以他就被宰掉了,但是他的骨骼和豬還是很不一樣,支解起來的方法也不同,所以終於難倒了一個智慧機器人,導致了停工,但這時他已經不大完整——手腳都被卸掉,混到豬蹄子裡了。經大力尋找,找到了一隻手兩隻腳,還有一隻手沒找到。市府已經提醒市民注意:在超級市場買豬蹄時,務必要仔細看貨。還有一個傢伙打熬不住,跑去找前妻借錢。前妻報了警,他已經被收押了,聽說要重判。除了他們兩位,大家都平安。到處都在討論什麼工作好,比方說,在婦女俱樂部的桑那浴室裡賣冷飲,每天可以得不少小費,或者看守收費廁所,可以貪汙門票錢;什麼工作壞,比方說,在火車站當計件的裝卸工。我的工作是最壞的一類,所以我對這種談話沒有了興趣,從人群裡走出來,打量時而走過的F們。她們也穿著黑馬甲,但是都相當合身,而且馬甲下面的白襯衣都那樣一塵不染。有時候我站在她要走的路上,她就嫣然一笑,從旁邊繞過去——姿儀萬方。我雖然不是懷疑主義哲學家,但也有點相信那位死在屠場裡的老兄了。後來散會以後,公司留些人個別談話,謝天謝地,其中沒有我。
我從U·K·使館偷了一本書,它是我自己寫的,書名叫作《我的舅舅》;扉頁上寫著XX兄惠存,底下署著我自己的名字。很顯然,它是我那天晚上題寫的幾十本書之一,書主把它放在餐桌或者沙發上,我就把它偷走了。按我現在的經濟能力,的確買不起什麼書,不管它是不是我自己寫的、有沒有六折優待。我回家時,F正平躺在床墊上,手裡拿著那本書。她把視線從書上移開片刻,說道:你回來了。我沒有回答,坐在椅子上脫掉皮鞋,心裡想著,無論如何要弄雙輕便鞋。後來她說: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