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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錢?!水皮說:就是呀!支書說:你去告訴他,就說是我說的,明日就搪牆,別影響了古爐村的形象!天布的媳婦從巷道里往過跑,見支書在,住了腳說:支書呀,你說這咋回事麼,古爐村怎麼生娃娃都恁難場的!支書說:你把你頭也梳一梳麼,年輕輕的頭像個雞窩!天布媳婦唾唾沫往頭上抹。支書說:你說啥的?天布媳婦說:開石媳婦說生呀生呀就是不生,過了半個月了,只說瓜熟蒂落呀,又難產啦!支書臉沉了,說:真的?天布媳婦說:你不知道呀?這事你咋能不知道?!支書說:不像話,這麼大的事沒見誰來給我說麼。兩人也就往開石家去。
面魚兒家的院子裡已經立了很多人,開石媳婦住在西廈子屋,屋門閉著,開石蹴在門口,屋裡是媳婦殺豬一樣的叫喚。她一直在罵開石,說是開石害得她受這大的罪:我要死呀,開石,開石,你日你媽的受活哩你害我呀!氣得開石朝屋裡吼:你叫喊著你媽的×哩,誰呀媳婦不生娃?!婆就從屋裡出來,斥責開石:她疼哩讓她罵幾句有啥的,你吼吼?!大家就拉開石到院外。院外有人說:支書來了,支書來了!院裡的禿子金說:這事支書解決不了問題。麻子黑說:支書來了,那娃能不出來招呼?田芽在麻子黑背上捶了一拳,麻子黑說:走呀走呀,人家生娃娃,又不是給咱生孫子。支書就進了院,面魚兒忙起身去取煙匣子,喊:狗尿苔,狗尿苔,火繩呢!沒有回應,支書擺了擺手,見三嬸端了盆熱水從廚房出來往廈子屋去,問:不是聽說胎位正著麼咋還是難產?三嬸說:是呀,肚子一疼我先過來了,看著好好的,可羊水一破,先出來的是一隻手,就趕緊讓蠶婆來。支書說:不會往鎮上去嗎?往鎮上去就是去鎮衛生院剖腹產,古爐村已經有七八個孩子都是剖腹產出來的,以至於下河灣西川村東川村的人作踐古爐村的婆娘個個肚子上有一條疤。三嬸說:能走人道就走人道,我想不至於就不出來,只是大人受些罪。支書說:如果不行,就讓人給我說,我安排架子車往鎮上送。說完,支書對院子裡的人說:大家關心是好的,來看看就是了,都湧在院子裡也不頂用,下午修河灘十八畝地堰的繼續修地堰呀,灶火你和冬生把架子車收拾收拾,作個防備。灶火說:那我們不出工?支書說:給你們記工分麼。禿子金就起了哄:都走,都走,咱在這裡也沒用。麻子黑說:是麼,我聽了半天,開石媳婦她沒罵我麼。田芽說:你嘴裡啥時能吐出個象牙啊!大夥便笑一笑,男人們差不多就離開院子走了,婦女們還嘰嘰啾啾在院子裡的桃樹下,明堂的老婆在扳桃樹枝,折下許多小節,自己懷裡揣了一節,又給旁邊的幾個婦女每一個懷裡塞一節,說:桃木棍兒避邪哩,將來生娃不難產。給半香,半香不要。戴花說:人生人真是嚇死人呀!灶火媳婦說:現在生個娃娃難場,先前哪見過這難的?開石他娘生了開石兄弟四個,快當得像拉一泡屎。明堂媳婦說:你男人為啥叫灶火,就是他娘正在灶膛燒火做飯哩把娃生下來了,她是把娃收拾好了還把飯做熟的。說著便吃吃地笑,三三兩兩也出院門走了。
面魚兒把支書送出來,支書說:你把酒準備好,娃生下來了,今黑村裡人都來喝酒哩,有下酒菜沒?面魚兒說:我調些酸菜,再熬一鍋腥油蘿蔔。支書說:光是酸菜蘿蔔?你又不管飯,那就弄些豆腐,有錢沒,沒錢我借你。掏給了面魚兒五塊錢。在院外的人看見了,就說:好,晚上來喝酒吃豆腐!
面魚兒看看時候不早,也就把五元錢放在帽殼裡,去了開閤家買豆腐。回來,跑過磨子家,磨子家有一張八仙桌,就把桌子借了,頭鑽在桌底頂著,手提了豆腐籃子。一進院門,他老婆在桃樹下哭哩,三嬸勸說:大人好著就好,你不要哭啦,快燒些水,給月婆子打荷包蛋。老婆點著頭,眼淚花花著到上屋去取雞蛋,理也沒理面魚兒。面魚兒覺得不對勁,放下桌子,問三嬸:咋啦?三嬸說:唉,娃娃生下來了,卻沒氣了。面魚兒踉蹌了一下,險些把豆腐籃子掉在地上,說:死啦?三嬸說:你聲這高的!生下來渾身發青,咋抽屁股都不哭,以為羊水把娃嗆了,嘴就給掏了,蠶婆現在用籠蓋哩。面魚兒往廚房看去,三嬸沒讓他去。
古爐村的風俗,孩子生下來沒了氣的,並不立即丟進尿桶裡或稻草包了扔到河灘去,而是認為撞鬼中邪,在蓋籠裡用明火燎燎。以前婆用這辦法,大多數的娃娃還是死了,可也有兩三回娃娃竟然又活了過來。面魚兒和三嬸,還有戴花,田芽都不再言語,看著廚房門,聽娃娃是不是有哭聲。天麻碴碴地黑了,風還在貼地掃,但院門樓上的乾草卻噌(口楞)(口楞)地搖,而中山頂上的鳥像樹葉一樣飛到了窯神廟上空,又擺成扇面在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