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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若,一大家人可就託付給你了。”
話很重,亞若便有點愕然,揚起彎彎柳葉眉,旋即又甜甜地笑了:“爸,我是那份料嗎?爸還是改變主意吧,全家一起南遷好了。”
章老太太更是聲淚俱下:“一家人家扯做幾塊,怎是得了呵。”
章老先生擺擺手:“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已與友人約好,就不要改了。再說浩若的部隊說是也調到了廬山,父子團聚亦是幸事嘛。你們呀,終歸眼光淺一點,中國是亡不了的!
老式掛鐘噹噹噹當響起,十二下,正是子夜。
忽聽有槍聲和淒厲的呼喊遠遠近近撕碎子夜的寂靜,三人面面相覷,動彈不得。
這槍聲喊聲似從不遠處的省府傳出!
他們當然不曉得,成群的傷病軍人拄著柺杖,相互攙扶著湧進省府請願,衝破衛兵的封鎖、闖入府門,登上大堂,喊叫著要見“熊主席”!其時跛著一條腿的省主席熊式輝驚慌失措,逃進後花園的防空洞內,他的侄兒熊濱出來阻擋,手一揮:“格殺勿論”!槍聲大作,曾在張公渡抵禦日軍的傷病員便倒在大堂的血泊中!
好一陣,夜又歸於死一般的沉悶寂靜。
亞若剛想啟齒,又聽有喧囂聲浪響在街外巷裡裹挾著叫人毛骨竦然的恐怖。
“快跑啊!日本鬼子打來啦!”
“快起來!快起來!全體疏散撤退!”
啪啪啪!
蓬蓬蓬!
白手套、警棍焦灼地拍打著、砸著一扇扇沉睡的門扉。門一扇扇吱吱呀呀開了,探出驚愕的披頭散髮的睡眼朦朧的人們。
“快跑!快跑!快跑!”
大街小巷!人拉人人擠人人推人人踩人。
二姑媽章金秀一家八、九口,扛箱挑籠,好不容易擠到縣前街匯合成一路,個個臉上冷汗熱汗交流,可又禁不住打著冷顫,牙齒格格作響。
章貢濤先生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撕碎了他的幻想,就轉化成滿腔的憤怒,反剪雙手在廳堂裡急促徘徊,罵著鬼子,吐出文天祥的《正氣歌》。
亞若望望這二十幾口的大家庭,將一綹秀髮捋到右耳後,沉穩地說:“大家莫慌。船我已租賃好,米和鹹菜也上了船,船老闆是英葵哥哥介紹的,守信義。從這裡上碼頭,大家一路要相互關照,各人管好各人攜帶的行李,會香你們幾位奶媽,只管抱住細伢子。若萬一衝散了,就到章江碼頭匯合,我會在埠頭等的。就這樣,大表弟和瀚若打頭,我壓陣”
有條不紊、從容不迫,這才把混亂可怕的情緒略略調整。一大家子人望著這幢雖不闊綽但井然有序的老屋,就不禁淚流滿面。
章老先生也不禁抹了把老淚,與骨肉至親點頭舉手道別。亞若硬嚥著:“爸大衍細衍還有婆就拜託您老了”
“放心放心我會找入送他們隨後跟去的亞若你娘你弟弟侄兒就都託付於你了”
“爸——”亞若一頭撲在父親胸前,生離死別般悲慟欲絕。她畢竟還年輕。
章老太太就也大放悲聲。亞若這才趕緊止住哭聲,攙著母親離了家門
六 天涯同命鳥
省政府已遷到泰和縣城,但泰和終究太小,不少省級機關就遷到了贛州。於是泰和與贛州的往來極其頻繁,這條負重的簡易公路便越發泥濘難行、滿目瘡痍。
一輛燒木炭的貨車喘息著由泰和往贛州顛簸而行,那帆布車篷將車廂覆蓋得蠻嚴實。連車廂後方也遮著兩塊大帆布,像裝載著保密軍需品或是怕風怕雨的精貴物資似的。
過了遂川,臨近黃昏時,車廂後方兩塊帆布交接處被一隻豐腴的女人的手撩開,無名指上有顆紅寶石戒指——正是章家三小姐亞若。她探頭看看車外,又轉身扶著一頭纏老藍土布的女人,那女人伏在後檔板上哇哇吐個不停,直到吐出青綠色的胃夜。亞若用一方溼手巾輕輕地替她揩拭,那女人方緩緩抬起臉龐,雖像塗抹了黃泥似地蠟黃,但即便在幕色中也掩飾不住這張鵝蛋臉的年輕的光彩:一雙丹鳳眼睛秀向鬢邊嬌俏地吊起,眼中似有流光溢彩;嘴巴十分小巧,卻肉嘟嘟的厚實滋潤!亞若不禁一怔,眼光垂到那扶住後擋板的那雙手上——竟是十指尖尖削似蔥!古典美女的纖手。
亞若回過神,扶那女子車過身,又將帆布蓋了個嚴實。昏暗中,就聽章老太太發話:“懋李,我這還有瓶仁丹認為人的認識以自己的表象為限,一切實在的東西,都是純,給她們娘倆含著,也是作孽呵,暈車這麼厲害。”
亞若答應著,將仁丹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