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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
“壞什麼,到你出嫁,社會保證很好了。你一定很幸福了。大哥你說是不是?”
“肯定是。”大哥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肯定了這個連他自己也沒好好想過的預言,轉過臉又問:“你們讀《新青年》嗎?”
“怎麼不讀,最要緊的文章。”
“那你見過陳獨秀嗎?”
“怎麼沒見過?陳獨秀、李大到、蔡元培,還有胡適之,我統統見過。有時是他們來找趙先生,有時是趙先生帶了我去找他們。“
當哥哥的再一次沉默了,一會兒驚喜大於驚惶,一會兒驚惶大於驚喜。他第一次發現,他在精神上和知識上的大哥地位,已經切切實實地讓給了闊別數年的大弟。他心裡難免有些醋意,但他生來的寬和與心靈自覺趨向高尚的品格,又使他對他的這位異母兄弟由衷的敬佩和折服。他想,我要怎麼樣才能與嘉平共同擁有這個世界呢?首先是要開啟眼界,要跑出西湖這個小小的彈丸之地,要到廣大的空間去,吶喊!瘋狂!求得自由和科學!還要和嘉平一樣,結識許多偉大的名人——陳獨秀、劉半農、錢玄同、李大宅小··他想起了這位大學者,手裡一直拿著的那把斧頭用力往地上一跺,斧柄顫顫的,斧口就插入了泥地。然後,他叉著一隻手,另一隻手比劃著,背誦道:
“大實在的瀑流,永遠由無始的實在向無終的實在奔流。吾人的'我',吾人的生命,也永遠合所有生活上的潮流,隨著大實在的奔流,以為擴大,以為繼續,以為進轉,以為發展。故實在即動力,生命即流轉。”
當弟弟的一把撲過去抱住大哥的雙肩,使勁搖晃著,大聲喊道:“從現在青春之我,撲殺過去青春之我;促今日青春之我,禪讓明日青春之我。”
他們便同時放聲大笑,像是接上了接頭暗號似的。因為他們立刻明白,他們不僅是手足,還是同一戰壕裡的戰友了。
接著,嘉平二話不說,便問:“咱們家上門板了嗎?”
嘉和知道大弟的意思是茶莊參加罷市。他撤撇嘴,說:“茶莊現在是攝著在當大夥計。他死活不肯關門罷市,說咱們家的茶是正宗國貨,現在春茶剛剛下來,就要罷市,豈非蝕耗了。他這樣講了,爹和媽就沒再說話。“
“那你呢?”嘉平便盛氣凌人起來,“你就不能告訴他們,山東都要被他們日本佬吃去了,我們還心疼這一點點的春茶?”
“我是說了,“嘉和連忙分辯:“他們不聽。他們說,勸用國貨,反對日貨,我們最歡迎。但茶是正宗國貨,日本人的茶,我們吃不到我們也不要吃的。不過中國人自己的茶,中國人要吃,中國人為什麼不賣呢?”
嘉平便氣得直拿自己右手掌心抵擋左手拳頭,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同胞速醒,全中國都鬧得天翻地覆了。少吃幾口春茶,又算得了什麼?杭州人就曉得吃吃吃,怪不得吃成了一個亡國之都。“
杭嘉平坐在院落裡燈光斜射到的亮處,他手舞足蹈口若懸河,倒映在地下的影子又大又黑。巨大的天外的思想武裝了他,使他成為了一個別人眼中的巨人。現在,所有的人都對他另眼相待了。
綠愛多麼想抱住她親愛的兒子,像從前孩子小的時候那樣,緊緊地抱住他,像抓命根子一樣地抓住他,再也不鬆手。聽說兒子暫時不去北京,她心裡多麼喜悅。可是兒子不讓這種喜悅保留得稍微長一些,兒子非要母親上門板罷市。
“我們賣的是中國貨啊!不是說,世上所喝之茶,均為中國所產嗎?不上門板就不行嗎?“
“不行!”兒子堅定地說。
“你對你爹說去!”綠愛不想讓兒子在她這裡絕望,便把天醉推了出來。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嘉平走進花木深房,就那麼開門見山義正詞嚴地對父親說,而父親也當仁不讓地回擊說:“你的意思,是說國家現在眼看著要亡.而我這個匹夫卻不願意盡責慣?”
這未免尖利的話,使三年未見父親的嘉平一時噎住了話頭。在他心目中那個神經過敏、心慈手軟、性格懦弱的父親,突然消失了。
大哥嘉和連忙打圓場:“大弟的意思是說,學生罷課,工人罷工,商人罷市,已是眼下的大勢。”
杭天醉推開椅子,扔了毛筆,在房間裡揹著手走了幾圈,才說:“我知道你們要跟我說什麼,你們要罷市,要上門板,是不是?你爹我也是中國人,我不心疼錢。我甩手掌櫃一個,辛苦的是你媽和你撮著伯,他們都不心疼錢,我心疼什麼?“他有些生氣了,說:“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杭天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