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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我最怕的就是他那種受盡委屈一聲不吭的自尊模樣,瞧著我心裡就添堵,覺得自己罪過大了去了。我受不了這個,真的,太難受。”
“我不能說他這樣跟你沒關係,但是,各人有各人心裡過不去的坎,他心裡頭那一道,未必是你造成的。性格決定命運,他自己也要負責。”
“我不管他心裡怎麼想,我只是覺得我有負罪感。”
王錚輕聲說:“其實我有好多話想問你,但我也知道,這些問題問出去,會給你帶來痛苦。我猜,可能真正讓你有負罪感的,未必是因為J,而是因為跟J相類似的什麼東西,我不知道具體情形,只能大概猜測,在很久以前的某個時候,你因為這種相類的東西而狠狠遭受過創傷,J身上有這種東西,讓你受過吸引,但又讓你想盡辦法要逃離。是這樣嗎?”
徐文耀保持緘默,但卻聽到,他在話筒那邊的呼吸聲變得粗重。
“你不用回答我,我不想知道,但我要知道另一個明確的答案,我身上,有跟J一樣,相類似的那種東西嗎?那種你想擁有,卻會抗拒的東西嗎?”
徐文耀立即說:“沒有。”
“你確定?我覺得我跟J在某種程度上挺像的。”
“對我而言,你們卻是不一樣的,豈止不一樣,簡直南轅北轍。怎麼說,就像天平的兩端,他是加重我負罪感的砝碼,但你是平衡這種負罪感的,另一端的砝碼。”徐文耀悠悠籲出一口氣,說,“你說得沒錯,我終其一生,可能無法遺忘某些東西,不是遺忘的問題,而是有些罪過,嵌入體內,成為呼吸的一部分,再也沒辦法擺脫。我原以為要這樣一直到死,但你給了我另一個可能性。”
隔著大洋,隔著上萬公里,徐文耀的聲音卻清晰有力:“於萱說過,我可能會成為你生命中主幹以外的另一個枝椏,所以她竭力要拉攏我們在一起,因為她不能忍受,李天陽成為你的生命中唯一的主幹。我現在想說的是,其實,這種可能性是相互的,你是我的繁枝,我也是你的繁枝,有個女孩曾用她高超的天賦預言了這一點,但我們這些凡人,卻要用這麼多生活的細節,來印證她說過的話。”
王錚閉上眼,只覺眼眶發熱,心裡卻平和安定,他聽見自己說:“快點回來,我想你了。”
第 60 章
王錚過了幾天又被副系主任叫去了一趟,說是已經找好了給他那本書寫序的專家,副系主任把對方的名字一報出,連王錚都嚇了一跳,此人當真如雷貫耳,正是這些年在相關專業內炙手可熱的學界巨擘。副系主任搖頭晃腦,直說找這個人寫序可費了他多大功夫,可言談之間,卻對這種人也不得不賣面子給他而洋洋得意。王錚滿心厭惡,他注視著那個碩大的半禿腦袋頂尖,那高地周圍儘管環繞幾圈毛髮,卻仍然不能掩蓋成為不毛之地的現狀,且還有反光不時閃現,給人感覺猶如熬著一鍋肥肉,頂上浮著一層暗啞的油光。
他這次學聰明瞭,既沒有受驚,也沒有拍案而起,他一直蜷縮在沉默裡,不時垂下頭,看交疊在膝蓋上的十根手指頭。他安靜地等著,等副系主任的自吹自擂告一段落,才微微笑了笑說,謝謝領導,可是書稿還有幾處需要修改的重要問題,暫時不能交。
副系主任因為他態度和順,最重要的是也沒想過溫良恭謙如王錚這種年輕人,會拒絕他的要求。他沒有起疑心,反而安慰了王錚幾句,讓他不要著急,好好改稿,他會幫忙找出版社的朋友再做點營銷,爭取讓這本著作一炮而紅。其間難免又雜七雜八,吹了不少牛皮,終於在教務處的老師找來時,大發慈悲揮手讓王錚先回去。
王錚鬆了口氣,低著頭,慢慢走出了系辦大樓,走到樓前面的花壇邊深深吸了口氣。那日想跑去當面拒絕人的衝動過後,他現在已經冷靜了,明白就算自己堅持的事情是對的,但跟副系主任撕破臉,終究是件得不償失的事。他考上這個學校不容易,進來後,療傷一樣地學習、寫作、教學、參加活動,他早已對這所大學產生了深厚的感情。特別是當初滿心傷痕,孑然一身逃難似的來到這座城市的時候,若不是有機緣藏身這所學府裡,若不是還有書可讀,有問題可研究,有成就感可以從中獲得,他真不知道自己會被毀到什麼程度。
不參與學術造假的事情是一種學人該有的原則,可人活在世,堅持自己不是非用戰鬥的姿態不可。王錚閉上眼睛,下定決心一樣,邊走邊掏出手機,撥打了幾個電話,在他所有的交際範疇內試圖找出一個解決辦法,但跟幾位老同學聊了聊,才發現問題比想象中的複雜。王錚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