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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徐家,沒出過一個孬種。
所以徐文耀也不能是孬種。
只是活著而已,再無趣,也必須完成它。
但是徐文耀沒有想過,有天他會遇到王錚。
一開始沒什麼特別感覺,後來,不知什麼時候,大概就是大年三十晚上喝了酒後接吻,一開始意味含糊的吻後來變得目標明確,像奔赴某個嚮往已久的溫暖的巢穴那樣,他發現自己吻得忘乎所以,最初由□建構的衝動,到後來演變成為一種深沉的依戀,他覺得自己像回到幼童階段,坐在溫暖的水池中,由保姆一下一下,慢慢洗刷他肥短的四肢。
後來他又試了兩次,每一次,都讓他有一種被洗刷的潔淨感。
明明抱著一個充滿誘惑力的年輕男性的身體,他的唇跟自己的唇相碰,他口中帶了酒味的甘美難以抵擋,他撥出的溫暖氣息直接撩撥到脖子上,湊近一點,能直接聞到他身上散發的芬芳,混合年輕的慾望寧馨,這一切都是他以往會直覺引發性衝動的,當然他也勃起了,但跟□相違背的,是一種想深深貼近這個人的強烈慾望,就像有誰悄然開啟了某個開關,長久以來無法意識到的內在乾涸忽然被察覺,他急切地,渴望讓這個青年身上的某種東西來填滿自己。
什麼是愛情,是不是愛情,能不能維持愛情,這些徐文耀已經無法考慮了,他覺得此時此刻,自己又回到童年時候,有一天,託兒所又是週末,所有的小朋友都由家長接走,按照慣例他也該由老保姆領回去,但他等了又等,等了又等,一直到天黑,老人家也沒出現。
一直到他哭累睡了,才被人搖醒,是父親身邊的機要秘書,父親做事向來嚴謹古板,一般是嚴謹自己的孩子搞特殊化的,所以他見不到那位秘書幾次,但這次卻是秘書來接他回家,他又餓又累,卻不忘問嬢嬢哪去了,秘書一臉為難,半天才說,她回老家了。
後來他才知道,老保姆那天本來要給他燉西紅柿牛肉的,但她突發腦溢血,倒在家門口,石頭臺階還磕破了她的額角。
這種原以為早已遺忘的情緒,在他等著王錚手術結束的時刻,突然又被回憶起來,沒人知道一個幼童在那個孤獨的黃昏一個人等待是什麼滋味,他自己也刻意去遺忘,但其實身體一直記得,在幾十年後,悉數返回到他身上。
那是一種極度的孤獨和驚恐,對被遺棄,被孤零零一個人留在某個地方的孤獨和驚恐。
徐文耀握緊拳頭,幾乎是惡狠狠地瞪著那個手術室大門,他這一刻想到所有最糟糕的結果,想著如果真那樣,他不能確定自己會幹出什麼。
也許當場宰了那個所謂的心臟外科權威也說不定。
就在此時,手術室大門被推開。
徐文耀莫名其妙地後退了一步,李天陽卻急切地迎了上去。
此時,走廊裡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徐文耀轉頭一看,一個長相不俗的年輕男人跑了過來,他看見李天陽後,鬆了口氣,再看到手術室的動靜,卻又呆了呆,隨後,那個男人走上前,對李天陽囁嚅地說:“天陽,我,我回來了,那什麼,王錚不會有事吧?他現在怎麼樣?”
一語點醒夢中人,徐文耀大難臨頭一樣死死盯住那個還帶著口罩的外科權威,卻見他越眾而出,摘下口罩,帶著笑容,朗聲說:“手術很成功,放心吧。”
徐文耀籲出一口長氣,耳邊還響起一堆小醫生拍瞿教授馬屁的恭維聲,什麼刀口簡直絕妙,令人歎為觀止,什麼手法多麼超群,令人心曠神怡之類,他什麼都顧不上了,兩腿跟灌了鉛一樣,一步一挪,走上去,擠開醫生護士,悄悄握住了王錚的手。
這時候他才有心情打量麻醉未過的王錚,面容慘白,神情安寧。
第 34 章
將近十個小時以後,王錚才甦醒。
他只是略微醒過來不到半個小時,然後又繼續昏睡。又過了八個小時,他才第二次睜開眼睛。
氧氣罩被拿走了,身體各項指標已經上升,雖然還連著不少導管,但已經能看著徐文耀微笑,聲音很弱,說話很慢,可是能表達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那位著名的瞿教授過來察看後,以一種傳遞噩耗的嚴肅表情宣稱病人恢復不錯,如果情況再這麼繼續好轉的話,明天他就可以進流食了。
徐文耀爽朗地笑著感謝瞿教授的關心,教授聽完面無表情,彷彿自身穿著一層防護服,將所有讚譽都遠遠隔開,但在接觸到王錚致謝的眼神時,教授出人意料地屈尊降貴,俯下身用缺乏升降的語調說:“不要,超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