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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雖然這樣的聲色犬馬也是挺無聊的,但總比日日殺生害命,要無害得多了。
沒有了每天此起彼伏的獵槍聲,我也能夠安心地守著茶炊裊裊上升的蒸氣,安靜地待在春潮盪漾的世界裡享受回憶和寫作的夢遊。
早晨的時候,我經常聽到一隻雄松雞在被洪水淹沒的樹林裡發出持續的擊鼓的聲音。
它一定是站在一株空心原木頂上才能發出這樣響亮的擊鼓聲。
我很高興這場春雨和洪水挽救了它的性命。不然,它這樣的喧譁,一定很快在獵人們的槍口下斃命。
我希望這場春雨下得更久一點,也深深希望這隻雄松雞和它的伴侶,利用這珍貴的生命時光,儘快給自己,也給森林,也給我們人類的子孫後代,留下一批可以孵化出小松雞的松雞蛋。
(二)
閒極無聊的遊客們很快就有了新的消遣。
洪水從上游地區衝下來了許多木柴。鎮上的居民紛紛成群結隊地去湖邊、河邊和大的溪流邊撈取這些木柴,作為燃燒的柴禾。
很多遊客也饒有興趣地參加了他們的勞動。
人們把這些木材拖上岸,收集起來,在各家的院子裡垛成高高的一堆。
這些越堆越高的木材垛,不僅記錄了冬湖鎮人們的辛苦勞作,更是上游農場和伐木工們努力奮鬥的史詩。
久在有暖氣的房子里居住著,我們很容易便忘記了溫暖來自何方。
我們會以為是工業化提供了這樣舒服的生活,但卻沒有深想,又是什麼支援了工業化的可能性。
我覺得這倒是一項很有益處的活動,有助於幫助人們恢復那種古老的記憶,記起,原是大自然為我們提供了生命存活所需要的一切。
沒有大自然的愛與奉獻,我們一秒鐘也無法存活。
我打著傘,站在河邊看著男人們興致勃勃地用鐵鉤撈住浮木,齊心協力地往岸上拖著木材。
有個年輕的遊客問:“小姐,您知道這木材是什麼樹種嗎?”
我看著他,我在雨聲中回答說:“我知道。它就是我們體外的肺。”
(三)
洪水越來越大了,甚至包圍了我們度假營地的四周。
沈先生和隨著春季到來人數越來越多的營地工作人員們忙碌開了。
沈先生指揮著他們在營地四周挖排水溝,又用石頭和沙包築起臨時的防洪堤,阻擋著洪水進入營地區域。
沈先生不讓我參加這種勞作。他說:“還有這麼多男人在呢,哪裡需要女人幹這種活兒。”
他說如果我想要幫上忙,可以在屋裡給大家煮薑汁奶茶和切面包。
幹完了餐飲方面的後勤工作,看著大家渾身溼漉漉地回來,在木桌子旁邊喝茶和吃麵包,我就跑到最大一棟木屋的二樓,趴在閣樓的窗戶上,在朦朧的暮色中,看著鎮政府門前水池裡的銀蓮花在溫暖潮溼的空氣滋潤下緩慢地開放,看著越來越接近的潮水,滲入他們搭起的防洪堤,逐漸淹沒了屋子前面的小道。
(四)
沈先生放棄了阻擋洪水入侵的努力,轉而指揮大家把地面上的怕水淹的東西轉移。
這時候,我就發現了當地小木屋式樣的科學之處。
每棟小木屋都不是像博桑基地的木屋那樣與地面齊平的,也沒有該國鄉間住宅常有的儲物地窖,而是底層全部架空的,有一段長長的臺階走上來,才是門廊,門廊和室內之間,還修著石頭做的門檻。
想來,這種春天的潮水在歷史上不知道湮沒過小鎮的街道多少次了,人們才會形成這樣建築小屋的古老傳統吧。
沈先生穿著高筒的橡膠雨靴從院子裡的積水中淌水過來。
我陪著他坐在石頭的門檻上,遞給他一杯熱熱的調味紅茶,還有一盒鬆脆的榛子曲奇。
他一邊吃著茶點,一邊疲憊地說:“算了,我放棄了。必須承認,大自然如果發威,我們人類渺小的力量,是根本抵禦不了的。”
我說:“那就安之若素好了。”
他點頭,看著滿目瘡痍的院子,說:“安之若素。這茶包裡是什麼口味的茶,怎麼這麼香?”
我說:“是香柚味的。”
沈先生說:“寫作的人都是會生活的人啊。”
我說:“你以前也是寫作的人啊。”
沈先生說:“好多年不寫了。總是在工地上幹這些活兒。身上的那點書卷氣,都早被一次次這樣的洪水沖刷得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