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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你一直都保持著一種遙遠的、模糊的好奇心。我的頭腦裡仍舊沒有關於你的任何印象和概念。
在我4歲之後、13歲之前的那段時間裡,有時候,我也會聽家中的僕人們說起你,會聽舅舅和父親談論你。人們談論你小時候在家裡的一些事情,談論作為幼童的你,談論你的母親,談論你在清川的生活和你的本領。在聽到和看到這些事情的時候,我就會在心裡想:“那個被談論的人,這家庭未來的主人,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我在記憶裡搜尋你。但是,那些搜尋都是結論空白的。我也沒有一定要搜到什麼結果的決心,就那麼,想一想,然後就和無數個念頭那樣地,自然地流走了。
然而,我卻對沒有印象的你,抱持著某種親切的友善之心。因為,我們的共同點是很多的。比如說,我們的母親都只存在於畫像上,我們都不是在自己家裡長大的。你有家有業,但人卻從來不在這裡,它幾乎只是名義上的。就像我自己的家,只存在於一紙追封爵位名號的旨意裡。我瞭解那種看著母親的畫像,卻茫然沒有任何關於她的記憶的感覺。我也瞭解那種看到家的輪廓,卻總是無法進去的感覺。在我的頭腦中還沒有關於你的形象時,我就天然傾向接近你。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在一切場合,你總是缺席。你顯得越來越不真實,好像一張永遠不能兌現的銀票一樣,懸浮在宅院的空氣裡。
所以,那些年,我認為我們這一生都只會有某種淡淡的關係,名義上的兄妹關係,如此而已。
我知道自己不久後將會走上所有少女都將要走上的那條路,我會年滿15歲或者16歲,然後會從這個宅院裡嫁出去,會在另一個更大的宅院裡面落地生根,會成為另一個你母親那樣的女人,每天做著姨娘現在每天所做著的事情,然後,將會有我的子女。他們將會叫你為舅舅,但在他們長大出去做官之前,估計不大有機會可以見到你。
因為與你關係生疏,所以那時候,我對你母親的感情也沒有那樣深厚。事實上,我對姨娘的感情來得更真實一些。從很小的時候,我就一直在疑惑,為什麼不能在正式場合叫一直撫養著我的姨娘為母親,而必須稱呼那位掛在牆上的美麗的夫人為母親呢?每當我按照規矩稱呼她為母親時,大哥景雲都會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彷佛被我聲音裡面的什麼東西咬傷了。
我一點也不願意他這樣地看著我,因為我當時一直把景雲看成自己唯一的兄弟,我像愛自己真正的血緣長兄那樣地友愛著他,我幾乎什麼事情都是服從於他並依賴於他的。就算他從我滿了12歲之後,常常對我做那樣的事情,我也仍舊不能擺脫這種自幼年以來建立的思維慣性。我始終無法把景雲看成敵人,直到他促成我終於把他看成敵人。
景雲後來一直懷恨你,他認為是你的進入,在我的心裡植下了對於他的敵意。他為此對你恨之入骨,必欲置你於死地而後快。他認為,如果沒有你的回來,即使他後來對我做了那樣的事情,我也未必會生起那樣強烈的仇恨之心,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要射殺他。是你的出現,讓我從與他自幼就有的親密中分離,並且也正是你,為我提供了射殺他的技術和武器。如果我不曾表現出那樣強烈的仇恨心,他也就不會被父親趕出家庭。他的邏輯就是這樣的。而捫心自問,我不能說他完全沒有道理。
我之所以那樣仇恨景雲,並覺得一定要用他的性命來抵償我所損失的,的確是因為你。你的出現和親近,你的愛情和溫暖,讓我體驗到了生活的另外一種可能性。我眷戀那種如此甜蜜如此美好的可能性,我依附在上面不能離開,我無法再鼓起勇氣,離開你,回到孤獨中去,所以當景雲透過他野蠻而自私的行動中斷了這種可能性的時候,我便覺得無法生存下去,我也無法原諒他破壞了我進入那種幸福生活的唯一途徑。我無法洗刷那種恥辱,那種恥辱讓我簡直不能出現在你的面前,一想到我從此無顏面對你,更不用說和你生活在一起了,我就失去了曾經有過的柔和與剋制,我產生了最強烈的報復之心。然後,我做出了一連串極端行動的決定:我決定結束自己的生命,我決定結束景雲的生命,我決定結束我和景雲的胎兒的生命,我當時認為只有用這樣毀滅一切根源的方式才能清除那件罪行帶來的深刻的羞恥。
事隔這麼漫長的歲月之後,我終於看到了其中的狹隘不明之處。但是,惡果已經造成了。事情就那麼發展了下去,一切,都無法從頭再來了。
就在我已經不認為自己還會和你有什麼更親密的關係的時候,命運卻讓你在我的視野裡再次出現了。
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