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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句話,林貞娘卻不由得暗生惻隱之心。
寄人籬下,不管是哪個年代都不容易。
前世裡,她在孤兒院裡,還算好的。國家出的錢,讓她們能吃得飽穿得暖,也能同樣受義務教育,要是有本事的能考上大學,還能國家供讀。甚至那個時候,要是受了外頭孩子的欺負,還能一大幫孤兒一起打群架。
可是,饒是那樣,他們仍然時刻感受到沒有家,沒有家人庇護的苦楚。何況那些吃住在別人家,看人眼色卻還要儘量小心翼翼避免因觸怒主家被趕出去的命運。
小花是個使女,被買回來做了奴婢的人。而在她的想法裡,已經把李安歸為和她一樣不容易的人了。顯然,這個李安在舅舅家的生活並不如意。如今舅舅亡故,跟著舅媽怕是更……
如此一想,林貞娘也就去了對李安那分輕蔑與怒其不爭。
拉了小花報了名字,林貞娘繞過剛才這一段,笑著問了,才知道陶家租的新宅子竟然就在仁昌衚衕。雖然不知是哪家,但卻正是她們住的那一條衚衕。
因小花逢問必答,又是一派老實,林貞娘不免對這小使女更添幾分喜歡。雖然知道這時代奴婢是賤籍,低人一等。可她心裡卻從沒這概念,就是從前的林貞娘,家裡沒有奴婢,也從沒覺得奴婢天生就比人低。
摸出袖袋裡揣的點心,雖然也是乾糧,卻比小花的幹餅子強多了。那淡淡的奶香,連離得遠的陶醇也不禁伸長了脖子。
林貞娘卻沒打算給他,只是把一塊點心塞到小花手裡,“我請姐姐吃點心,算是見面禮。”
小花拿著那塊混了酥油烤的奶油小餅,受寵若驚,只是訥訥道:“我不吃了,還是給——給小郎吃吧!”
林貞娘揚眉,硬是抓著她的手往她嘴裡塞,“這是隻給你的,你吃就是。”
起身走到李安身邊,林貞娘把手裡剩的那塊掰了塊塞到李安手上,“給你半塊吃——不過,是看在小花姐姐面上。”小花可沒說是給哪個小郎吃。
李安一愣,拿著那半塊餅,再看看揚眉瞪他的林貞娘,就笑了起來。
他的笑,就和他的人一樣,斯斯文文的,透著秀氣,如果不知道的,還當是個小姑娘。
林貞娘撇了下嘴,嘀咕一聲:“笑什麼?給你你吃就是了……”
轉身往回走,她的嘴角卻是微微上揚,心情好了許多。
只是她才走幾步,就聽身後“撲通”一聲,好似有人跌倒在地,又有人憤憤叫:“叫你吃,叫你吃……”
林貞娘錯愕地回頭,只見剛才還好好的李安這會兒竟是跌倒在地。而那個陶醇卻是跳著腳,在踩著什麼。
眯起眼,林貞娘真的是怒了。
“喂,你還不快住手……”
連叫兩聲,見陶醇仍不停下。林貞娘怒極,撲過去一撞,把一直在跺腳的陶醇推得一個趔趄,險些跌倒在地。
穩住身形,陶醇恨恨瞪著林貞娘,卻到底也是養在尋常人家的孩子,根本就沒想過動手。只是大叫大嚷道:“你推我做什麼?”
“我推你做什麼?你心裡沒數嗎?”
被林貞娘一吼,陶醇更惱,“我自推李安,關你什麼事?!”
林貞娘瞥了眼正爬起身的李安,哼了一聲:“你欺負誰,和我沒什麼相干!可你推人就推人了,幹嗎踩我的小餅?!你踩了我的餅,就是不行!”她低下頭,那半塊餅早已碎成粉沫,混在灰土裡,連淡淡的奶香都嗅不到了。
有的人願意被人踩在泥裡,隨他去。可她做出來的餅,卻不是這麼被人糟賤的。
冷哼了一聲,林貞娘抬頭瞪著叫“進城了我賠你”的陶醇,笑道:“這餅是我自己做的,別處可沒得賣。你知不知道,做這奶油小餅,我費了多少工夫?!這麵粉,用的是河南的精麵粉;這酥油,是從西域那邊運過來的上好酥油;還有這裡頭的牛乳,是用最新鮮的,一早上被人從遠邊牧場快馬送來的鮮牛乳……別的那些我也就不和你細算了,可單隻這三樣,就不少於五十文了!你倒是說,你把我這麼珍貴的餅踩成這樣,你要怎麼賠?”
被林貞娘這麼一番話說得臉色發青,陶醇也沒了欺負李安時的氣勢,只擰著脖子問:“你想怎樣?”
“我不說了?要你賠啊!”林貞娘把手一伸,笑盈盈地在陶醇面前一晃,“不多,賠個二十文就行。”
“你這餅,連兩文都不值……”陶醇哼哼著,卻明顯的氣弱。
一旁的小花訕訕地湊近,“我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