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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幫姐妹斷後,公主蘭珠夾在陳昊夫婦中間行進,蠻女蘭璣揹著兒子陳文碩,小鹿般快捷地跑,經常把九歲的陳俊落在後面,大姐陳碧雲蹲在陳俊面前,說:“弟弟快趴在姐姐背上,姐姐揹你過山。”
陳俊卻不肯順從,勇氣十足地說:“陳俊雖不是大丈夫,卻是男子漢,雖沒有頂天立地的本事,翻山越嶺的力氣還是有的。請姐姐搬行李吧。”
陳昊看見所有人都登上了山,駐紮過的營地空無一物,只剩下腐草敗葉狼藉一片,不由得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覺得身心無比輕鬆。他舉目仰望著金雞嶺上一動不動的神雞,想起昨天晚上蠻王自說自話的神仙報夢,粲然一笑。他邁開矯健的步伐,緊跟著前進的隊伍,隊伍一直從山腳排列到山頂,人人奮勇向前,爭先恐後,腳不歇步,馬不停蹄。山上沒有明顯的路徑,只能靠蠻王指派的嚮導帶領,沿著野獸經常出沒行走過的小徑,翻山樑,越峻嶺,趟溪澗。長長的隊伍,延綿了好幾個山嶺,逶迤彎曲,絡繹不斷,人嚷馬嘶,雄壯而豪邁。蠻荒了幾千年的邊陲土地,開天闢地第一回出現如此壯麗輝煌的場景,預示著瘴癘重生荒無人跡的蠻夷異域即將成為過去,成為一段塵封的歷史。古老原始的土著俚人在遷入的漢人帶動下開創文明進步的歷程,昭示南蠻歷史開啟了新的一頁。
南蠻的盛夏,驕陽似火。沒有一絲風,山上的樹木一動不動,野草被太陽炙烤得低垂著葉子,有氣無力地癱軟在地上,知了躲在樹上的陰涼處聲嘶力竭地叫著,特別令人煩躁不安。天地彷彿一個大蒸籠。南嶺山脈的大山小山,都活像蒸籠裡的大大小小的饅頭,蒸熟了一樣冒著騰騰熱氣。攀行在金雞嶺上的遷徙大隊伍,遠遠望去,更好像急急搬家的黑螞蟻一樣,有的單獨肩背過載,有的二人合力扛抬重物,有的三五人搬運大件物體。那些牛馬驢牲畜,背上馱著高高的行李,十足一隻只走動在小螞蟻當中的大蟻王。
先頭隊伍穩紮穩打地行進,步步為營,後面的隊伍絡繹不斷,不緊不慢地跟著從“饅頭”上橫行而過,任務艱苦卓絕,場面蔚為壯觀。隊伍在土著俚人的指引下,渴了,在跨過山澗的時候飲山泉水解渴,飲飽了水一肚子透心的清涼;餓了,沿途山坡採摘野果子充飢,特別是山稔子,漫山遍野比比皆是。春天,滿山滿嶺開著紅花;夏天,結成滿樹的大果實,“七月七,稔子熟到骨”,熟得發紅發紫。清甜的山稔子,還有酸甜的楊梅子,甜得遠道而來的北方人笑逐顏開讚不絕口。那些土著俚人,以土生土長的主人心態,瞧著南下客人摘食野果子那笨拙的手勢,更充滿了一種以本土為榮的優越感。他們的嘴巴在咿咿呀呀地介紹,手在指東畫西地解釋,自豪地說明南蠻一年四季都有果子,這是他們賴以生存的主要糧食。他們還吃天上飛的鳥,山上跑的獸,地上爬的蛇,水中游的魚。他們牢記著一句千古留傳的格言:脊骨朝天,祭牙之物。他們自認為生活得很富足,覺得南蠻好,滿山遍地都是寶。昨天晚上漢人和俚人聚會,穿漢人的衣服,用漢人的用具,吃漢人的飯菜,他們都覺得新鮮、稀奇、文明。漢人還送給他們日常的用品和用具:打火點火用的火鐮、火石、火紙和焗火筒,燒水煮飯用的器具鍋盤碗碟以及油鹽醬醋。昨天晚上的一頓飯,吃出了土著俚人的原始愚昧,吃出了人類的進步和文明,吃出了新生和希望。他們由衷地感激漢人,感激陳昊,認定陳昊是恩人,是救星,是天上的神雞下凡託生到南蠻開疆拓土,帶領土著俚人走向文明進步。所以,他們全力以赴為遷徙大隊伍效勞效力。
陳昊的遷徙大隊伍像螞蟻搬家一樣翻越過金雞嶺,卻還在南嶺的深山密林中逡巡徘徊。這一批在中原出生長大的炎黃子孫,從記事開始,他們四周就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他們連做夢也沒有想到,南蠻的深山竟如此的陰森,密林竟如此的茂密。他們第一次親歷其境地領略南蠻的惡劣和恐怖。白天他們翻山越嶺,驚起成群的雀鳥。可能這些飛禽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龐大的隊伍,竟然無畏無懼地在隊伍中穿梭往返飛來飛去,甚至大膽地落在行人的頭頂和肩膀上,好奇地試探著行人是否對它們造成傷害。密林中,黃鶯、畫眉、白頭翁和百靈鳥的歌聲悠揚婉轉,清脆悅耳;山雞、鷓鴣和斑鳩的啼鳴長腔短韻,響徹山谷,給陰森荒涼的深山野嶺增添了幾分生氣。晚上,成群結隊的野豬躥上山樑,出奇地凝視著人們,頃刻間又向密林深處竄去。淒厲的狼嚎、駭人的虎嘯嚇得人們心生餘悸,毛骨悚然。幸虧土著俚人久居深山,熟悉虎狼的特點,於是齊聲吶喊,山谷迴音陣陣,經久不息。到底是野獸怕人七分,虎狼受驚逃遁,嚎嘯聲聲漸遠,隊伍才又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