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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戲場的時候再來相接。轎伕並不疑心,樂得自去。月蘭略坐一會,看轎伕時,並不見他們的影子,心中大喜,霍地起身望外便走。戲園內人多於蟻,那有人來查問?他出了園門,僱了一部馬車直到絲廠碼頭,尋著了小船,便叫那船家開到洋關左近的地方停了一夜。等到明天,三公司的小火輪驗過了關開過來,半路叫住輪船,登時帶纜拖在後邊,徑往上海而去。
到了碼頭,月蘭就寓在後馬路晉升棧內。雖然走了出來,心上總有些兒鶻突,恐怕被那潘吉卿趕到上海尋訪出來,那時兩案齊發,不是玩的。雖然杭州的事情已經結案,卻擔不起再加一個捲逃的罪名。想來想去,無計可施,打聽得林黛玉現在上海,更一直尋到黛玉院中,要同他商議一個安身的法兒。黛玉也是束手無策,便想到把秋谷請來,或者想得出什麼主意,也未可知。
月蘭聽得秋谷也在此間,驚喜交集。便向黛玉把他在蘇州和秋谷相處的情形細說一遍,但是走的時候曾經說過即日回來,現在又鬧了這樣的事兒,未免有些慚愧。
黛玉道:“格是說勿得格哉。耐既然居格辰光說過歇要嫁俚末,故歇正好跟仔俚耐轉去避避風頭啘。”月蘭一想,真是顧不得許多,便點頭稱是。
及至秋谷來了,聽得金月蘭又在蘇州潘家逃了出來,暗想道:“這真是江山好改,本性難移。幸而我當初乖覺些兒,不然,幾乎上了他圈套!”因鄙薄月蘭的為人,不免微含怒意。又聽黛玉說月蘭想要同他回去,連忙搖手,微微的冷笑道:“這件事兒免勞照顧了罷!他剛剛在潘家走了出來,我卻連忙把他同回家去,將來被人曉得風聲,這不明明是我叫他逃走的麼?況且他這樣的性情,我也不敢領教,勸你少管些兒閒事罷!”
月蘭見秋谷回得斬釘截鐵,好似鋼刀削了他的麵皮一般,紅雲滿面,眥淚溶溶,滿心的委屈。正待開口,忽見秋谷的家人闖了進來,道:“棧裡有客人立等老爺說話,說有要緊的話兒。”秋谷趁此立起來,向黛玉、月蘭說道:“我有事要回去,你們還有什麼說話,明天再說罷!”說罷就走了出去。黛玉拉他不住,只得由他。
秋谷疑疑惑惑的,不知那客人到底是誰,問那家人時,家人說向來不認得他,好像個外路的口音。秋谷聽了心中一動,想外路口音的人,不要是賽飛珠來了?回得棧中看時,果然是賽飛珠坐在那裡。秋谷大喜,問:“那事兒怎麼樣了?”賽飛珠微笑,走上一步,懷內取出一個黃澄澄的戒指來,遞與秋谷。秋谷急看時,只見這戒指雕鏤工細,花樣時新,中間嵌著一粒小小的鑽石,果然是自己在銀樓定製、前幾天被陸畹香要去的那隻戒指,不覺呆了一呆。停了一刻,方向賽飛珠笑道:“果然你的本領不差,費心得狠,等我把這件事兒交涉清楚再行酬謝。”賽飛珠道:“章老爺笑話了!我是因為章老爺再三重託,礙著面情,不好意思不答應,難道我是貪這一點兒謝儀麼?”秋谷見他說得認真,倒不便一定怎樣,只得笑道:“既然如此,我們隨後再說就是了。”賽飛珠方才歡喜,辭別去了。
秋谷便把戒指藏在身邊,匆匆的到聚寶坊去見了畹香。畹香滿面堆下笑來,請坐下,說了幾句閒話。秋谷忽問畹香道:“我前日給你的那個戒指,可在這裡麼?”
畹香突然被秋谷這一問,不覺陡吃一驚,面上早紅起來,頓了一頓,方說道:“耐問俚做啥?自然勒倪搭畹。耐阿是舍勿得哉?倪勿成功格!”秋谷笑道:“那隻戒指雖有一粒金剛鑽在上面,也不值什麼錢,不過花樣打得好些罷了。前天有個朋友看見這個戒指,要照樣去定一隻,所以問我要個樣兒。他只要拿去看一看,立刻還來,並不是我捨不得給你。你不要這般小氣,快些去尋出來。”畹香被秋谷逼住,騰挪不得,遲遲疑疑的不肯去尋。秋谷催了他幾次,又逼他道:“你不肯尋,難道我要騙你一隻戒指麼?”畹香見秋谷將要動氣,無可如何,只得走進後房,一步挪不了三寸,慢慢的進去,假裝著尋了一回,故作驚詫之聲道:“阿唷!格只戒指勿知撥倪弄到仔陸裡去哉!”又叫孃姨來尋,那裡有什麼戒指的影兒?秋谷聽他們裝神做鬼,暗中甚是好笑。
畹香亂了一會,又在後房和孃姨密密切切的講了一會,不知說的什麼。恰才走出來,面有愧色,吞吞吐吐的向秋谷說道:“格只戒指實頭詫異!倪昨日仔還帶格,今朝勿知放仔陸搭去哉!”秋谷尚未開口,旁邊的孃姨介面道:“大小姐耐記記看,像煞昨日仔大阿姐來借仔兩隻戒指,勿知阿就是二少格一隻?”畹香拍子道:“劃一,大阿姐昨日仔拿仔兩隻戒指去,倪格記性實頭壞得嘸撥仔淘成哉!”又向秋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