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俚篤說,有兩個外國人吃醉仔酒,拿仔洋槍打人,倪倒撥俚嚇仔一跳,只怕外國人勿講理性,瞎打一泡,打起倪來末,那哼弄法!勿殼張就是耐,耐啥格道理搭仔外國人兩家頭吵起來,阿好講撥倪聽聽看?”秋谷聽書玉說得夾七夾八的甚是可笑,不免約略和他說了一番。
正在還沒有說完的時候,只見門簾起處,又走進一個倌人來。秋谷只道是陳文仙來了,正要叫他,卻一眼看去似乎要比陳文仙長些,縮住了口沒有叫出來,再聚起眼光仔細看他時:秋水丰神,遠山眉黛;西子凌波之步,夜來紅玉之香。好像有些認得,卻又叫不出他的名字來。那倌人走到席間,先叫了沈仲思一聲,又招呼了李子霄,然後回過頭來,向章秋谷等微微一笑,就在沈仲思身旁坐下。秋谷見了,曉得就是沈仲思做的倌人,見他年紀也有二十四五歲的樣兒,風頭卻還甚好,兩隻眼睛水汪汪的,射來射去甚歸妖媚。秋谷暗暗的問張書玉,方曉得那倌人是兆富里的洪月娥。
當下書玉便請各人點菜,秋谷和修甫等隨意點了幾樣。秋谷向修甫道:“文仙為什麼這個時候還不見來?”修甫道:“或者有什麼客人,耽擱住了也未可知。”
說著又等一會,陳文仙方走了進來。張書玉因是主人,立起來招呼了幾句。陳文仙就坐在秋谷左邊,張書玉先開口向陳文仙道:“剛剛耐阿曉得險格�虐!”陳文仙並不曉得這件事兒,沒頭沒腦的被張書玉這般一說,不覺呆了一呆,微笑答道:“啥格事體,倪勿曉得啘。”張書玉便把方才的事和他說了一遍,倒把個陳文仙嚇得來香汗淋漓,花容失色,半晌方透過一口氣來。章秋谷見陳文仙這般關切,不覺觸起心事來,低頭默默,如有所思。陳文仙定一定神,急忙回頭過來問秋谷可曾被他打著,秋谷不覺哈哈笑道:“若是被他打著了,我還能好好的坐在這裡麼?你怎麼說出痴話來了。”修甫等聽了都覺好笑。陳文仙自己覺得岔了話頭,面上一紅,趁勢拉著秋谷的手和他不依道:“耐格種人直頭少有出見格,倪搭耐說格閒話,總歸一句也勿肯聽。別人家勿好阿關得耐啥事?要耐去嚶嚶喤喤瞎說一泡,幾乎弄出性命交關格事體。區得耐運氣還好,朆撥俚篤打著,倘忙一格勿當心,撥俚篤打仔一槍,耐阿犯著豁脫仔自家格性命,去拼格排殺千刀格強盜坯。”文仙說著又道:“格個辰光,耐來浪新馬路打啥格流氓,阿記得倪勸仔耐几几化化格閒話,勿殼張耐一句也勿聽,總歸原是格付脾氣,格末也叫真真無說法。”文仙說罷不覺煩惱起來,背過臉去佯佯不睬,秋谷和他說話,只是不理。秋谷沒奈何,咬著陳文仙的耳朵說了幾句,文仙故意嗔道:“曉得格哉,啥煩得來!”秋谷一笑,回過頭來搭訕著和李子霄談了一回,當下照例點菜叫局,自不必說。
吃到十點多鐘方才散席,各人自到相好那邊小坐,只有辛修甫不到西安坊,同著章秋谷到兆貴裡去。到了院中,文仙先已回來,招呼坐下。文仙免不得又把章秋谷埋怨一回,秋谷只好笑而不辯。辛修甫向秋穀道:“今天這件事情,倒把我嚇了一大跳,幸而文仙沒有看見,不受虛驚。你沒有見那當時的樣兒,真正人也嚇得壞的。”修甫說首,又向秋穀道:“我原曉得他們那班留學生,隨便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沒有一樣做不出的,所以我暗中把你的衣裳拉了幾回。你正是說得高興,沒有覺著,果然被他們聽見,要和你拼起命來,你雖然沒有被他打著,卻也受了一個虛驚。究竟這樣的人,正該把他送到捕房,問他一個兇器傷人的罪名,也好警戒警戒他的下次,怎麼輕輕易易的竟是把他放走,可不便宜了他!”秋穀道:“你不曉得這當中的道理,我說出一個緣故來你就明白了。他們開槍打我,自然情理難容。我們就把他送到當官,也不算什麼羅織。但是他們和我沒有什麼冤家,不過聽我罵他們的說話罵得刻毒了些,一時氣極了,不顧利害做出這樣的事情。究竟我和他們不是什麼不共戴天的仇恨,我既然沒有受傷,放了他就是了,何必定要驚天動地的鬧到當官,結這個無謂的冤家作甚?萬一為了這事弄假成真,他們這一班留學生當真的結了團體和我做起對來,從來暗箭難防,明槍易躲,我雖然不怕他們,卻也防備他不盡,不如還是放他去了的好。我想他人非草木,此後也不至於再來和我為難,你想我這話可是不是?”修甫聽了恍然,不住的點頭道是。
秋谷便對修甫說起打算就要回去的話,修甫也勸他不必久在上海,還是回去的好。文仙聽了,急問秋穀道:“阿是耐說要轉去?”秋谷點頭,文仙又道:“格末倪搭耐講格閒話,到底那哼!”秋谷微笑,朝他搖一搖頭,文仙發急道:“耐格人啥格總是實梗。歸格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