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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本錢,贏了下來,大家都有些兒好處,我曉得你們二位是不在乎此的,只算得個彩頭罷了。”陸仲文聽了,連連稱是。
章秋谷此時已經起了疑心,差不多心上已有三分明白,面上卻假作不知,依舊微微冷笑道:“宋子翁的說話自然不差,但我兄弟從來不要這樣的錢。這三七對分的話再也休提。我不過看著你們二位的面情,今天和你裝些幌子。若一定提起分拆的一層說話來,我卻立刻就要告辭,不敢領教了。”宋子英和蕭靜園聽得章秋谷的說話來得鋒芒,曉得事體有些不妙,那面上頓時就變了顏色,發起楞來。章秋谷冷眼看他們的神氣,心中已猜著了五分,卻又恐怕被他們看出,倒回過臉去,故意尋些閒話和陸仲文隨口攀談。
宋子英停了一刻方才回過面色來,立起來便向秋谷打了一躬,道:“既是如此,我也不敢勉強,但是承秋翁這般關切,義氣過人,我和靜園只好放在心上,隨後補報的了。”蕭靜園在旁聽著,也跟著宋子英打了一拱。章秋谷連忙還禮,不免又謙讓了幾句。陸仲文見了卻大不為然,口中咕嚕者道:“你這個人的脾氣實在希奇,放著教你贏錢,你卻自家不要,天下那有這般痴子!要曉得如今世上,憑這良心天理是萬萬行不去的。只好把你這個良心暫時收拾起來,或者將來還有得法的日子。”秋谷聽了只是微笑,也不回言。
陸仲文正在說著,汪慕蘇已經來了,坐了一乘簇新的藍呢中轎,跟了兩個年輕的俊俏跟班。轎子停在岸邊,汪慕蘇走出轎來,這裡的船家早已搭好扶手,扶著汪慕蘇慢慢的走上船頭。宋子英和蕭靜園一齊迎到頭艙,汪慕蘇只朝著他們彎了一彎腰,就大搖大擺的走進中艙,那架子狠有些兒可厭。宋子英和蕭靜園跟在他的後邊,進得中艙,秋谷和仲文,免不得立起招呼;汪慕蘇卻非常客氣,他們本來認得,不免又要寒暄一番。宋子英便問汪慕蘇船上可要帶局,汪慕蘇道:“大遠的路去遊虎丘,不帶個把倌人,有何趣味?”蕭靜園聽了,便問船家要了筆硯,寫起局票來。先寫了汪慕蘇的如意堂陸韻仙,又寫了自己的翠鳳堂金寶珠,宋子英仍叫王黛玉,陸仲文和章秋谷不用說自然是王小寶和金媛媛了。
秋谷趁他們正寫局票,便把陸仲文拉了一把,立起來望船頭上走了出去。陸仲文會意,隨後也跟出來,問他有什麼話說。秋穀道:“今天看他們的樣兒不對,恐怕事有蹊蹺。你不要去上了他們的圈套,只要跟著我的眼風行事,包你不差。停回兒上起場來,你看我打得多,你也打得多些,我打得少,你也不要重打,總看著我就是了。”陸仲文聽了那裡肯信,況且他心上只把一個宋子英認作心腹之交,章秋谷那裡說他得動。當下把眉頭連皺幾皺道:“你也太小心了,為什麼要這樣多疑?依我看來,宋子英的為人甚好,一定不肯做這樣的事情。你不要這般疑惑,我和他出個保單何如?”章秋谷還待和他細說,禁不得宋子英叫蕭靜園到船頭上來請秋谷內艙去坐,便把話頭打斷。秋谷和仲文一同進去。
坐了一回,各人的局陸續到了。宋子英便叫水手開船,水手們答應一聲,抽起跳板把船攔開,點了一篙,那船便順流而下。起先沒有開船的時候,坐在艙中甚是燥熱,開船之後,頓覺得清風徐起,水波不興。秋谷等坐在艙內談談說說,甚覺開懷。不多時,那船已開到山塘左近,波平如鏡,碧天無雲,看著兩邊岸上的景緻,不知不覺的立時間心地清涼。只見這一邊畫閣凌雲,那一處垂楊拂面;這面是欄杆映水,那邊是紅袖憑欄,說不盡的許多景物。秋谷暗想,他們這一班俗不可耐的人,只曉得賭錢、吃酒,料想他們不懂這些,落得待我賞鑑賞鑑。正在倚著船窗留連憑眺,覺得背後一陣香風,一個人將秋谷肩背上拍了一下。秋谷急回頭看時,原來就是金媛嬡立在自家背後,清臚照彩,巧笑流波,含笑向他說道:“耐一干仔來浪看啥?讓倪也來看看�虐!”秋谷便攜著金媛媛的纖腕,一同倚在船窗向外觀看。
恰好船已到了山塘,就在吉公祠前幾株垂楊下邊停泊,眾人約了秋谷,並帶了一班倌人,一齊步上岸來。鬢影撩人,和香撲面。到吉公祠內吃了一碗茶,徘徊一會,方才仍舊上船。
船家已在中艙擺起檯面,果盤、小吃排得整整齊齊。宋子英便請眾人入席。那些倌人都坐在客人身後,履舄交錯,釵弁縱橫。那小陳家的船菜是蘇州有名氣的,比起上海堂子裡頭的菜來真是高了幾倍。有分教:
破機關於頃刻,杯酒戈矛;驚豪士之風神,黃衫挾彈。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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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