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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的,心中雖然有些七上八下的不得勁兒,卻自己拿定了心,放大了膽子,一步一步的走過了一層院子。
院子裡面,另外還有三間精室。聽得上首一間屋內有個老頭兒的聲氣,在那裡和佩芳講話。佩芳一面笑,一面講道:“你管了這個吏部,不論京外各官,都要在你手裡選出來的是不是?”佩芳說罷,只聽得那一個老頭兒也笑著說道:“這個自然。”佩芳道:“可惜我只會唱戲,不會做官;如今我有個親戚,是個進京候選的道員,要想拜在你的門下,託你照應他些。”說到這裡,便咳嗽一聲。
康觀察聽了,連忙搶進房門;劉吉甫也跟著進去。舉眼看時,只見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兒,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衣服,方面大耳,一部花白鬍須,正摟著佩芳坐在身上說笑。忽然抬起頭來,見他們兩個人平空的走到面前,心上十分詫異。正要開口問時,康觀察早疾趨而進,雙膝跪下,叩首有聲。劉吉甫也跟著一同跪下。都在靴統裡頭取出手本來,恭恭敬敬的遞上去。
那老頭兒見了他們兩個這般模樣,摸不著頭腦,連忙推開佩芳想要立起身來。
不料佩芳緊緊的一把拉了他的鬍子,對他說道:“你不要慌,這就是我的親戚。他要拜你做個老師,你就收了他罷。”那老頭兒聽了,睜著眼睛一時講不出話來。佩芳早伸出手去,接了康觀察和劉吉甫的手本;又把康觀察手內的一個紅封套接了過來,抽出三千兩銀子的一張銀票,不由分說竟替那老頭兒揣在懷中,口中笑道:“這是人家孝敬你的贄敬。”這一陣播弄,竟把那老頭兒播弄得目瞪口呆,開口不得;定了一回神,方才說道:“這個使不得!”剛剛說了這一句,佩芳接上去說道:“有什麼使不得?你不用累贅,只收了就是了;我在外面已經和他們講明白了,你不答應,就是剝我的臉皮!”
原來這個老頭兒,就是現任吏部堂官白禮仁白大人。這位白尚書別的都沒有什麼,只有個愛頑相公的毛病兒。見了相公們就如性命一般,一天不和相公在一起也是過不去的。這個佩芳更是向日最得意的人,天天完結了公事,一定要到佩芳寓裡來頑的。如今見佩芳家裡平空的走出這兩個人來,明知道這兩個人一定是買通了佩芳要來走他的門路,心上想要翻轉臉來,喝令他們出去,一則佩芳撒嬌撒痴的死纏著他,定叫他答應,不好意思一定怎樣;二則自己也是個一位大員,本來不應常在外面這般混鬧,萬一個鬧了出來,自己身上也有好些不便之處;更兼白尚書分明認得劉吉甫是本部的書辦,自己是個堂官,如今在這個地方給他撞見了,臉上好像有些過不去的樣兒。一時間心上七橫八豎的不得主意起來,只得對著佩芳說道:“你這個孩子,不問什麼事情,專要這般的多管閒事。”佩芳道:“他們兩個都是我的親戚,怎麼又是我多管閒事呢?”白尚書聽了也說不出什麼來,只得說道:“你也不管是什麼東西,受得受不得,就這樣的混出主意!”佩芳道:“這是他拜師的贄敬,有什麼受不得!你們做官的人,拜老師送贄敬是通行的,又不是你一個人,算不得什麼大事。”白尚書聽了,料想今天不答應是不行的,又見康觀察和劉吉甫兩個人還直挺挺的跪著不敢起來,便道:“你們且先起來,有話好說。”二人聽了方才立起身來,垂著手站在一旁。白尚書只隨隨便便的問了幾句話兒,佩芳便對著他們使個眼色,兩個人都會意,便請一個安退了出去。
隔不多時果然一道諭旨出來,浙江杭嘉湖道就放了康觀察。康觀察自然歡喜,忙忙的預備謝恩,預備召見,忙了差不多有一個月,便到浙江去到任。事有湊巧,剛剛到那位浙江巡撫常恆常中丞,雖然是個旗人,卻和康觀察家有些世誼。康觀察又放出渾身本事來巴結這位常中丞。常中丞十分歡喜,格外照應。到任不多幾時,剛剛藩臺調了江西,常中丞又和這位臬臺不合,就委康觀察署理藩司。康觀察忙忙的到任接印,心上十分得意。不想過了兩年,常中丞死了。康觀察就調了直隸天津河間道。做了兩年,康觀察不知怎麼的又走了一個軍機大臣的門路,給了他一個密保,就升了雲南按察使。康觀察嫌著雲南路遠,就又鑽營了門路,調署江西布政司。
也是康觀察的官運亨通,不到一年就升補了湖南布政司。接著江西巡撫出缺,裡頭一班軍機大臣知道康方伯江西的情形狠熟,就傳旨出去把康方伯升授江西巡撫。
康中丞在江西足足做了五年,忽然有個御史參奏康中丞帷薄不修,官箴有玷;並且說他在天津道任上的時候,怎樣怎樣的放縱家屬,怎樣怎樣的敗壞倫常,要請皇上認真查辦。這個訊息傳到康中丞的耳朵裡頭,不覺又羞又恨。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