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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只低頭咕噥了一句:“你來得早了點。”魏英俊家的說:“怎麼來得早了點?怕爭你的嘴?”許老國把地上的一隻小布袋提起來“咣啷”一聲丟在她面前,說:“咱們好過一場,這是留給你的。”魏英俊家的拾起腳下的小布袋,解開束口往地上一倒嘩嘩啦啦掉出十幾塊圓而白亮的東西。她認得是銀元,也不去撿,問她的表老爺:“這是哪來的?”許老國說:“打軍隊裡帶來的。攢下的餉。解放軍不搜俘虜的腰包。”魏英俊家的問:“為啥給我?”許老國說:“我要走了。我熬不過這賤年。我知道第一個發現我走的人是你,這錢就該是你的,你拾起來拿走吧!”
魏英俊家的這才發現小土屋的椽子上吊著一根繩子,繩子挽好了一個活結。她立馬就猜到她的這位表老爺拿銀元換了肉,臨上吊大吃一頓落個飽鬼。她一時又急又氣,瞪著圓眼,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迅疾地甩起右手乒乒乓乓在他的臉上扇起了耳光,一連扇了七八下才停住,氣咻咻地說:“虧了你是個男子漢,還走過南闖過北鑽過槍子兒!光你一個人過這賤年?滿三戶莊滿司馬井滿中國都過,人家都想千法想萬法往下活,就你想了一個上吊的法!一死算了,你這是啥法?你這是孬種法!你在徐州東邊打仗的時候,讓千千萬萬解放軍包圍了,你想死容易得很,不是也活下來了。咱這會兒讓賤年包圍了,咱也得闖出去!”一席話把許老國說得淚流滿面,他拿起切菜刀把那根吊在房椽子上的繩子砍斷了說:“不死了,咱們一塊往前熬!”停了一陣說:“你把這些銀元拿回去,你看看能買什麼吃物就買什麼吃物,給我送來一些就行。”魏英俊家的說:“俺不能拿這錢。你留著慢慢用。可有一條,不能再買肉,要買度命活人的東西。”說罷轉身就走,許老國伸手拉住她讓她吃了肉再走,魏英俊家的說:“你吃吧,俺不饞肉。”說罷走了。她這次來救了許老國一命,對許老國來說是好事也是壞事,他就此死了,免了以後的三年流民之災,可也沒了重新走南闖北的風光。
天下蒼生 第十章(2)
想死的沒有死成,不想死的卻死了。死的是二狗子的大。他是個地主分子。說來也奇怪得很,在這個饑饉年頭,他不是餓死的卻是撐死的。二狗子大的身上淨出奇事。他從小跟著父母討飯,父母死了他也能給李高樓的李彥文當幫工了。當幫工掙下的糧食他不要,他讓李彥文給他存著,李彥文便與自己的糧食一起放給窮人。本翻本利滾利積攢了一千多斤了,李彥文要把糧食過給他,他說俺不想要糧食。李彥文問他想要啥?他說俺想要一點土地。李彥文就把自己靠近三戶莊的薄地給了他二畝。從此他除了給李彥文當幫工就抽空種那二畝薄地,掙的糧食和自家二畝地上見的糧食他仍舊交給李彥文,讓他給自己出息著,兩三年一過李彥文又給了他三畝地。二狗子的大有五畝地的時候,李彥文攤了官司僱不起幫工了,他就種自己的地。沒牲口他就用鐵鍁翻,抓鉤刨。白天干一天活兒五更頭兒起身去撿糞,五畝薄地讓他種得油澆似的肥。秋後打下的糧食揚淨曬乾,把門一鎖就外出“找活兒幹”去了。說是找活兒幹,其實是臉上抹了鍋灰裝成瘸子去討飯。在外頭混一冬天嘴,開春回家還落回兩大布袋饃饃乾子。這兩大布袋饃饃乾子又是他兩個月的口糧。二狗子的大攢下糧食仍舊是買地。三畝兩畝也買,半畝幾分也買。當他二十五六歲的時候,他獨自一人已擁有十五六畝地了。憑他的家產他完全可以蓋渾磚的瓦房,他不,他只蓋了三間土坯房,用木板乾打壘築了一圈院牆。他說房子其實就是個窩,蓋多好的房子你也不能老在窩裡趴著。
土地多了沒有牲口不行了,他不買大牛大馬,只買小牛犢小馬駒。他說這樣省錢,有小不愁大。二狗子大的日子一天天暄騰起來,給他說媳婦的擁破了門,說的都是十七八的黃花大閨女,可他一個也不答應。幾個媒人不甘心纏著他問到底想要啥樣的?他說:“二婚的,省錢省事。”媒人就給他說了二狗子的娘。二狗子的娘死了男人,前頭生了一個閨女。媒人把這些情況跟他一說,他說:“這個行。”中原人遵守“婚者昏也”的古訓,娶二婚要在黃昏時候進行,媒人把二狗子娘領來的時候,二狗子大腰裡紮根草繩子還在繞莊子撿糞肥,鄰居把他喊回家他腰裡的草繩子也沒解,就與二狗子娘並排站下向草屋正中磕了一個頭就算拜了天地。
結婚頭一年進了臘月,三戶莊家家忙著碾黍子稷子,再把黍米稷米磨成麵粉準備蒸糰子。二狗子娘問二狗子大咱家啥時打碾推磨?二狗子大說:“不用你忙,到時候有你吃的糰子。”大年初一二狗子大不見了,到了半夜有人敲門,二狗子娘開啟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