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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可不只這一天,拉下虧空還得咱自己出力掙了還!”任王氏聽她說得歸過日子的路,喜得了不的,說:“咱家再窮,新人也得有個新意思兒,一身上轎紅總是該有的!”
秦萍大喜日子的前一天,任家找下的打雜的一干人等紛紛來了。婚喪嫁娶鄉村常事,這些人個個諳行,不用主人指派便各自動手幹了起來:支鍋的支鍋、盤灶的盤灶、劈柴的劈柴、貼喜對兒的貼喜對兒,雜而有序忙而不亂。就在這時秦萍卻哭起來。任家母子父子一聽秦萍嚶嚶地哭,個個都嚇麻了爪兒,又不敢讓來幫忙的鄉親聽見以免亂了軍心。任王氏趕緊關了房門柔聲和氣地問:“萍兒,有啥話跟奶奶說。啥話都能說。你跟勿思還沒結婚說了還不晚。你放心,一切事情奶奶都答應,奶奶這輩子只有你大一個沒有閨女,奶奶啥都不怕只怕委屈了你,你有一星半點的委屈奶奶都不答應。”秦萍也不答話只管一勁地哭。
原來她想起了她餓死的父母,想起了她兒時的艱難。往事像用刀刻在心上一樣她一件也忘不了。在那個“要”完了莊稼人的“勁”又沒有糧食給莊稼人吃的年代裡,她的父母離開了他們的家鄉。她圍著一條破被坐在獨輪車上,大推著娘拉著向一二百里外的蘇省進發。他們風聞蘇省的政策寬些,幹部的性子軟綿些,莊稼人的日子好過些。他們一路白天要飯夜裡露宿村頭。莊稼人家家顧不上自家人的肚子哪裡有吃物打發要飯的?有的給口混湯喝,有的卻說:“俺明兒也跟你們一樣了。”要飯要不飽肚子就掠些麥苗擱鍋裡煮著吃。十一二天下來,大說:“你們孃兒倆走吧,俺不行了,到不了蘇省了。”娘說:“要死死在一堆,不能把你撇下。”娘就自己推著車子讓大在前頭拉著。不到兩天大果然一頭栽倒地上不動了,娘放下車子也不去看大,喘著粗氣到路邊掠了幾把麥苗擱嘴裡嚼,把大攬在懷裡打自己嘴裡挖出綠色的麥苗糊糊就往大嘴裡抹。大已經不會嚼不會嚥了,娘還是抹個不停,一邊搖晃著大一邊“她大,她大”地喊。喊了半天大不應娘就放下了大。娘也不哭,只守著大在地上呆呆地坐著。
坐了半天,近處莊子上的人知道大路上餓死了人,幾個走得動的人扛了鐵鍁來了。他們在路邊的溝坎上挖了一個長長的淺坑,抬著秦萍的大放進坑裡,剛要埋土時,她娘說:“甭慌埋土。”說罷就脫棉襖。三十剛出頭的娘也不害羞了,當著眾人把上身脫光了,從棉襖裡抽出件褂子蒙在大的臉上。當大變成一堆黃土時娘向埋大的幾個人磕了一個頭,那幾個人看也不看娘一眼就走了。娘在大的土堆邊默默坐了好大一陣子,臨起身說了一句話:“她大,你在這裡享福吧,剩下的罪俺孃兒倆受!”從此娘進了莊一路嬸子大娘地喊著要飯一路吆喝:“誰家要這個小閨女不?誰家收留了這個小閨女誰就行好積德了,誰就是俺的大恩人!”走了許許多多的莊子也沒把自己送出去。
天下蒼生 第二十章(7)
莊稼人自家的孩子能不能拉扯出命去還沒有把握,誰有天膽敢收留別人的孩子?讓人家孩子的命也壞在自家手裡不是沒積成德反倒作了孽。娘最後還是進了蘇省的邊界,到了蘇省一看跟豫省的情形差不多,人也是餓得晃晃的,要飯同樣是要不出來。原來天下百姓一樣窮。有一天娘推著車子自己慢慢在後頭跟著,忽見娘停住了腳步,晃了幾晃坐在了地上,自己趕忙跑上去扶住娘問:“娘你咋啦?”娘不吱聲身子一仰朝後睡了過去,大睜著兩眼望著藍天。自己就坐在孃的頭邊,想等娘歇一會兒再起來接著往前走。前幾天娘睡在地上幾回了,都是睡一陣子又起來架著獨輪車再往前走。可這一回娘睡得時間很長,兩眼直勾勾地望天,望了很長時間娘忽地坐了起來大聲說:“甭忘了車上有個小包。”又說:“再讓娘歇會兒咱們就走!”這回說罷又躺在地上閉上了眼睛。自己便安心地坐在孃的頭邊等。等了兩三個時辰娘還是不起來。娘還沒有在地上睡過這麼長時間,她覺得這回有點不祥,伸手一試孃的鼻子一絲氣也沒有了。自己就大哭,扯天搶地地哭。
哭了一陣從路的那頭過來幾個扛鐵鍁的人,其中一個說:“這不又是一個。”說罷他們就在路邊地裡挖坑,挖好了坑也不問她一聲就例行公事似的架了娘往坑裡填,接著就埋土。一個人說:“這活兒,還真供上手哩。”自己那時多不懂事呵,人家白盡義務給埋了娘自己還罵人家。大沒了,娘沒了,十來歲的楊萍四顧茫茫說不清心裡多麼孤獨,彷彿世界上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她不肯離開那輛破舊的獨輪車,車上有鍋勺碗筷,偎著它就有一種熱烘烘的家的溫暖。楊萍不肯驟然離開娘,她圍著那條破被在獨輪車上坐著,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