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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實際的理由,”克林說,但是說到這裡,差不多又停頓起來,因為他感覺到了自己的理由很不充足,一下就可以叫人駁倒。“既是我要辦學校,那麼一個受過教育的女人,會於我有莫大的幫助。”
“怎麼!你真打算娶她嗎?”
“現在說一定娶她的話,還嫌太早。不過我們先看一看娶她有多少顯而易見的好處。她——”
“你不要認為她有錢。她連一個子兒都沒有。”
“她受過很好的教育,在一個寄宿學校裡一定能作一個很好的女學監。我很坦白地承認,我為尊重您起見,已經把我的計劃多少改變了一點兒了;我想您該不會再不滿意了吧。我現在已經不像從前那樣,非要親口教給最低班初步知識不可了。我可以作高一點兒的工作。我可以辦一個好的私立學校,專教農人的子弟,再一方面設法去應考。用這種辦法,再能得到她那樣一位太太的幫助——”
“哎呀,克林哪!”
“我希望,我到最後,就可以在這一郡裡最優秀的學校之中,居領先的地位了。”
姚伯說“她”字的時候,帶出了一種很熱烈的情感,在一個作母親的面前那樣說話,就得說是很荒謬地不謹慎了。四海之內,幾乎沒有一個作母親的,在這種情況之卞,聽到她兒子對於新交的另一個女人,流露出這樣不合宜的感情而能不心煩的。
“克林,你這是眼睛讓人蒙起來了,”她激烈地說。“你頭一次看見她那一天,就是你不幸的日子。你的計劃,只是一種誠心建造起來的空中樓閣,好給你這種擺脫不了的痴愚找理由,好給你因為陷入這種毫無理性的地位而良心不安找安慰。”
“媽,這並不是真情,”他堅定地答。
“怎麼,我這兒一心一意要把你從煩惱裡救出來,你可能認為我說的都是假話?真不害臊!不過這都是叫那個女人鬧的——不知羞臊的東西!”
克林臉上像火一樣地紅,站起身來。他把手放在他母親的肩膀上,用一半懇求,一半命令的奇怪口氣說:“我不聽您這一套。您老這樣,我也許會忍不住要說出您和我過後兒都要後悔的話來了。”
他母親已經把嘴張開了,想要再說幾句厲害的實話,但是她看他的時候,他臉上的樣子使她把要說的話嚥住了。姚伯在屋子裡來回走了一兩趟,忽然走出屋子往外去了。他又回到屋裡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十一點鐘了,不過他始終沒出庭園的邊界。他母親已經上床睡去了。桌子上有一個亮兒,晚餐也擺在上面。他沒吃飯,就把門閂好,上樓去了。
四 一響至樂半日深愁
還鄉……四 一響至樂半日深愁第二天,布露恩裡很夠沉悶的。姚伯固然在書房裡,對著展開的書本坐著,但是他那些點鐘裡的工作卻少得可憐。既是他決定對他母親,在行動方面,不露任何近於怨怒的神色,所以就有時同她談一談眼前過去的瑣事,即便他母親的回答非常簡短,他也裝作不理會。那天晚上七點鐘左右,他以同樣的決心,作出有說有笑的態度,對他母親說:“今天晚上月蝕,我要到外面去看一看。”說完了,就穿上大衣,離開了她。
那時候,還沒高升的月亮,從房子前面還看不見;姚伯往山谷外面走去,一直走到他站在月光普照的地方上。但是即便到了那兒,他還是往前走,而他的腳步是朝著雨冢那方面去的,
過了半點鐘的工夫,姚伯就站在雨冢的頂兒上了。天空裡,從天邊這一頭兒到天邊那一頭兒,完全澄澈晶明,月亮把它的光輝傾瀉到整個的荒原上,但是卻沒能把那一片大地顯然分明地照得發亮,僅僅路徑上和河槽裡有露著白色稜石和閃爍明滅石英沙子的地方上,才看著好像是一片昏暗上的幾條線道。姚伯在雨冢上站了一會兒,就俯下身子,用手把石南灌木摸了一摸。石南灌木很乾爽,他就把臉衝著月亮,在雨冢上面一下坐了下去,他每一隻眼睛裡,都映出一個小小的月亮來。
從前姚伯已經上這兒來過多少次了,都沒把他的目的告訴他母親;他告訴他母親今天是頭一次,而他告訴的時候,外表上裝作很坦白的樣子,骨子裡卻是要掩飾真正的意思。他現在居然會撒起謊來了。這真是三個月以前他自己決想不到會作得出來的事。他回到這塊僻靜的地方上來工作,本來期望可以逃開塵網中名韁利鎖的煩惱的,但是你看,那種種韁鎖,在這塊地方上也一樣地存在。他現在比以前更想要逃開這個只承認個人野心是唯一進步方式①的世界,而逃到另一個不是這樣的世界上去了——現時在他頭上照耀著的那個銀月球上,從前某一個時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