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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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靜靜地道:“父皇向來是關懷朕的,朕的喜好,他都知曉。”
盧綰抬眼忽然迸發出的決絕幾乎刺傷我的眼,面容上皆是不可思議表情:“可是你呢!你逼死了他!他廢了你太子之位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他是偏愛如意,但如意愛他。你愛他麼?你給過他做父親的喜悅麼?你從小就不愛跟他講話,做什麼都躲著他。他是你父親,難道不傷心麼?”
我沉默地看著盧綰,他老態盡現的瞳仁似乎有什麼在流動:“我當初真是瞎了眼,還覺得你可憐,我殫精竭慮地為你打算,你卻去逼死了他!你怎麼這麼狠心?”
我無言以對,盧綰的淚卻順著他的臉流了下來:“從前,老三兒還總是找我要栗子去哄你,你卻不喜歡說話,他逗你,你從來不笑……”
在這個身體的記憶中,盧綰所言實是尋不到多少根據。有時父皇賭錢輸了,或是喝酒耍光了錢,會在回家時,朝院子裡的我招招手,就像招一隻狗一樣。他滿身酒氣,讓這個身體自動地逃開了他。
我淡淡地道:“朕是母后帶大的。”
盧綰忽然站了起來:“於是你就擅殺戚氏?男人三妻四妾本屬正常,你怎麼像一個毒婦一般不容別人?你今日能殺了戚氏,明日便能殺長樂王……那可是你的親兄弟啊……”
我看著他被人按壓著坐下,緩緩開口道:“戚氏之薨,的確是朕不查。衛尉劉建本便與戚氏有殺母之仇。”
盧綰臉上拉出一個可笑的表情,雙眉抬高,像笑又像哭:“你怎麼睜著眼睛說瞎話呢?我在燕國的時候,當了你三年的主簿,為你操心衣食冷暖,你手下有哪些人,我還不清楚?你是什麼性子,我會不知道?”
我深深地看著盧綰,慢條斯理地勸道:“盧叔叔,你這樣是陷長樂王於不義。”
他慘然一笑,目光如千鈞壓頂:“我若是不陷他於不義,你便要殺他了。”
我嘆了口氣,解開上衣的衣襟,露出剛剛癒合的傷口:“你看,朕胸口上這一刀,是被長樂王昨天劃的……你真也是先帝的老臣了,豈不知若是天下大亂,受損的是我大漢的基業,是父皇親手築起的帝國……”
我還未說完,盧綰便打斷我道:“你不用說了,我不會去勸長樂王的。”
我一怔,沒有想到,我來此的目的,竟早已被他識出……
原來,他究竟也是個懂得人心的。倒是我之前小視了他。站起身來,我仍是勸慰道:“盧叔叔,你說朕冷心冷性,但朕以為你偏頗了,你未曾看到朕為國為民的滿腔赤膽。你一路長安行來,定然知曉,如今天下蒼茫,百姓求安,父皇一手創立的基業,只因你的不慎而風雨飄搖,傾危欲墜……你捫心自問,你對得起父皇麼?今日的話,朕可以當做不曾聽見,你再好好想想……”
盧綰聞言憤然道:“家國天下。你連家人尚且不放過,天下又何能受你的恩澤?”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朕明日再來與你說話。”
我起身而走,闔上門,身後的十七問我:“皇上,要用刑麼……”
我看著前路,淡淡地道:“再過兩日罷。待朕迎了楚王,若是他仍不鬆口,便……若是用了刑,他尚不願歸順,那也怪不得朕無情了……”
十七在我身後低頭:“臣明白。那這骸骨……”
“葬得離父皇近一些。”
金井滴落寒意,風嘯滿殿,皆是惝恍……
迎頭是烈日驕陽,我遮著眼睛,抬首望向耀眼的日冕,該是去迎接楚王的時候了。
一模一樣的驛道,一模一樣的塵籽飛揚,我坐在車裡,在萬千御林軍的擁簇下,引頸而眺。
我尚記得我初次在這裡見到他的情形,那時我尚未適應宮廷的生活,我尚不知曉前路蒼茫,我懷著對他的憧憬,滿胸都是忐忑,駕著馬立在城門等他,從早晨,一直等到午後。
他從沒有讓我失望過,某種意義上,他是最好的太傅,他教我從不似孫疏通般文雅,卻是血淋淋的記憶。
想到這裡,我嘴角不禁掛了一抹笑。被他背叛的時候,我多想將他拆分成骨骸,食其肉,寢其皮……但當衝動漸漸平復了……我方知曉,我和他,終是新帝和權臣。他忖度著我,我防備著他,就似一場沒盡的遊戲,直會持續到他身死名滅,落入塵埃。
遠方揚起漫天黃沙,我看著落日的盡頭。
“太尉王來了,一共五十餘騎。”
沒有狼煙瀰漫的山河,沒有寂寥無雲的穹頂,只有颯颯的冷冽秋風,伸手一柄皇旗,上書“藰